华眼皮抬了抬。 暗香在周围浮动。 她嗅着花香,侧目回头,桌上插着一束百合,洁白的花瓣吐着花蕊,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绽放。 嬴鹤华有一瞬的怔神。 “小姑娘。” 她听到有人在敲门,“该起床了。” 声音的主人是章邯。 男人轻轻叩在她房门,因为不确定此时的她究竟有没有睡醒,他敲了几下便收手,似乎想叫她起床,但又怕打扰到她。 嬴鹤华回神,“好的,等我十分钟。” 话刚出口,她微微一怔,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这个年龄段独有的清亮,且说话的时候不再像刀片拉嗓子,而是轻而易举便能把话说出口。 这不是她的声音。 但又是她的声音,是十三四岁的她的声音,清亮悦耳,百灵鸟似的好听。 嬴鹤华眼皮跳了跳。 片刻后,她从被褥里抽出自己的手,十指摊开,放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没有伤疤的痕迹,更没有断裂后的骇人,皮肤细腻,十指纤纤,是一双的典型的不沾阳春水的手。 她呆呆看着这双手,下意识用手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触感是光滑的,还 是温热的, 剥了壳的嫩鸡蛋似的, 手感很好,当手指捏在胳膊上时,是微微的疼。 嬴鹤华愣了下。 在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岁月里,疼痛是她所能接触的最多的触感,蚀骨的疼,钻心的疼,钝刀割肉的疼,各种各样的疼痛她全部体验,最初是尖叫嘶吼,最后是麻木着颤抖,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哭也会疼,嗓子也会疼。 可像现在的轻微的疼,却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有些恍惚,手指在自己皮肉上又捏了一下,动作很轻微,痛感也很轻微,捏过的地方微微泛着红,仿佛在无声提醒她,这是人的肌肤,而不是她借用的死人皮。 嬴鹤华有一瞬的怔神。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她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褥,从床榻上跳下来,向卫生间的地方奔去。 初秋的地板有些凉,她踩在地上微微有些冰脚,两千年不曾出现的触感突然出现,她脚步微顿,险些摔倒在大理石地面。 “啪嗒——” 她扶着椅子,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脚底下的东西的确是凉的,她扶着椅子慢慢坐在地上,手指一点一点去触摸地板。 地板是凉的。 不止凉,还很滑,她依稀听章邯讲过,这是大理石的瓷砖面。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能摸到凉的东西了! 嬴鹤华睁大了眼,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几乎照出自己模样的地面。 十指纤纤如玉,没有任何伤疤和断裂后拼接的痕迹。 而地板上映照着的人影,是一张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的脸,虽不甚清晰,却让她笃定,这张脸是她的脸,她原生态的脸,没有被毁过,不曾被烧过的脸。 嬴鹤华缓缓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触感光滑细腻,略带微微的热,皮肉之下的骨骼是完整的,没有半点修补过的痕迹。 嬴鹤华瞳孔微微放大。 ——这的确是她的脸,她受之于父母的脸。 “小姑娘?” 门外再度响起叩门声,迟迟没有得到她的答复,那人的动作明显比刚才重了些,“你没事吧?” “砰——” 房门被撞开。 章邯闯进来,“小姑娘——”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小女孩儿跪坐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尚未换,仍是他给她买的睡衣,粉/嫩/嫩的睡裙将将盖在女孩儿膝盖,修长小腿压在地板上,他立刻移开视线,余光却瞥见少女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面上是有些迷茫的不敢置信。 章邯视线微顿。 少女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 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五官,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打碎自己的美梦一般,羽毛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章邯。” 少女叫他的名字,“这是我自己的脸。” “我自己的。” 她轻轻低喃,如在云端。 章邯眼皮狠狠一跳。 “恩,你的脸很好看。” 章邯蓦地软了声音。 章邯大步上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