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考院的大门轰然关闭,衙役们挥舞着红黑二旗,扛着文昌帝君像进场。 红黑二旗皆是招魂的,红旗招来对考生有恩的魂,让它助场上恩人一臂之力。 黑旗招来向考生索命的怨鬼,阻挠仇家的青云路。再将文昌帝君像供在前头,表示以文为主,纪律公平,不漏贤才。 顾慎被这敲锣打鼓的挥旗声吵醒了,从横板上爬起,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情绪异常平静的等待着试卷。 原先考场之上是不备纸的,文房四宝皆由考生自备。 结果不知哪个奇才,用磷粉混了墨鱼汁,抄了几本圣人言。 墨鱼汁干后字迹消失,就真让他装作是厚厚的草稿纸给带了进来,夜里磷粉发光,浮现出了痕迹,让他偷摸着现抄。 只可惜该君只坚持了一夜,被捉了出来。 巡场考官也不是傻的,别人都冒暖光,就他那里冒幽蓝的鬼火。自此之后,考场便提供纸了。 顾慎漫无目的地想着有关考场的趣闻往事,有好有坏,有诙谐的,也有残忍的。 他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考试之上,因为这场不需要藏拙了,反而少费了心神。 上好的墨水晕开时,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文墨香味,萦绕在他的笔下。顾慎想:“这是绣蓁买的,果然很香,下笔也很流畅。” 在草稿上先写了一遍答案后,顾慎检查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错字漏句。就工工整整的誊抄到了试卷之上。 在翻开第2张的七赋诗时,第一天还没过完。 一首格律整齐的诗而已,顾慎在心中推敲了半晌,最终写了一首既没有太大的亮点,也没有错误的格式诗上去。 停下笔的那一刻,周围不少考生还卡在默写上面,使劲想着这一句在哪一本上看过。 顾慎抽开自己的书箱,拿出了烧饼的碎块,还有装在竹筒里的清水。不紧不慢地吃起了饭。 离他近的人擦了擦眼睛,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进场就睡,睡醒了还没写到一会儿就吃。看来是自暴自弃了,不足为虑。” 顾慎不清楚怎么周围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许多,磨蹭了好一会儿,他吃饱了,又不想睡。就干脆用着剩下的几张纸,挥笔画起了一个女子。 * 等到第2日的下午,衙役们刚刚点上香。通知考生们,在三柱香燃尽之前必须交卷了。 然而这话才刚刚说完,甲区就传来了笃笃的敲板声,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交卷了。 这声音才传出没多久,丁区也传来了敲板声。 甲区自然是顾慎,他将两张未曾折叠过的平整试卷交上,从狭窄的考房中脱身时,正好和丁区的考生互相看了一眼。 那人看上去比他还小一些,唇红齿白,身上穿的料子都是苏绣,不知道哪里来的少年富贵公子。对方目光相当没有礼貌,上下打量着敢抢在他前头交卷的顾慎。 顾慎只想回家,将早就整理好的考箱拎起,大步流星地穿过考场,头也没回。 厚重的大门重新打开,阳光洒落了进来,笼罩住了青年。他一出考场就看见了那辆朴实的马车,柳肆檐被赶到了车下,正仰头和坐在车上的少女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慎蕴含着炙热的目光,少女抬起头,隔着人群遥遥喊着:“呀!这么快就出来啦!” 周围同样在守候着人群们的目光透露着怪异,不知道是没见过这么大嗓门的女孩,还是在想这么早就交卷出考场,这青年是有自信还是放弃了? 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反而不怎么看重这些规矩。而是面带笑意地看着鲜活的少女挥舞的手臂,热烈招呼着刚出考场的少年郎。 顾慎心口一烫,拨开人群,快步走上前。他完全忽略了想要接过书箱的柳肆檐,只是看着林绣蓁笑:“还挺轻松的,我发挥的不错,第1个交卷的。” 林绣蓁眉毛一挑,心想不愧是自己花了大价钱重点栽培的种子选手,不考则已,一考自信爆棚。 她很豪爽地拍了拍顾慎的手臂,决定发挥自己的优良传统:“干的不错,今日炖只鸡,给你撕个大鸡腿吃!” 紧接着,她又熟练地画起了大饼:“考中秀才了,就去酒楼摆一桌,再回癞柳村摆一桌。考中举人了,我直接包个大红包给你,再买几车糖,沿街,谁说吉利话就往谁怀里撒!等你考到京城去,奖一栋京城大宅子!林氏集团1%的原始股份!” 林绣蓁前面说的还有谱,越说到后面就越没谱了,已经开始拿现在压根儿不存在的商业帝国许诺了。 顾慎听到京城这两个字,眼神暗沉了下来,良久他才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