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午后。
一辆马车悄悄驶到荣府西角门前。
车夫正准备将马车赶进西角门,却见贾赦雄赳赳、气昂昂的,叉着腰,伫立在门口中央。
见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车夫一时间进退两难。
柿子捡软的捏,回身对车内道:“二老爷!大老爷在门口,您看?”
贾赦冲着车内,气焰嚣张道:“连车都不肯下,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
车帘微微掀开了一道缝隙,贾政在车内讨饶道:“大哥!兄弟求你了,咱们别在门口杵着,还是先让我回家再说!”
“回家?你是何人?藏头露尾,咱们哪里知道这车里到底装着什么?还是等老太太来了,咱们掰扯清楚了,再看看回哪个家吧!”
贾赦扬声道:“来人!快去告诉老太太,许是咱们家的二老爷回来了,叫她老人家来认一认,看看是不是我那个兄弟!”
面对贾赦的冷嘲热讽,贾政硬是不肯露面,只缩在车内,不停的央求道:“大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任凭贾政声嘶力竭,贾赦却不为所动,昂首挺胸拦住车架。
两边正僵持不下,贾母闻讯赶来。
一边走,一边喝斥道:“还不快起开,好好的,怎么还拦着你兄弟?”
“他做的好事!”贾赦义正言辞道:“这会子我若是让他进了门,就是害了咱们一大家子!”
“怎……怎么回事?”
贾母惊道:“老二啊!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贾政一任未满突然回家,显然不同寻常,这会子贾赦又说会害了一家子,贾母不由想起宁国府的旧事,生怕他犯了什么罪。
贾政本就没脸见人,恨不能躲在车里,一直驶入房内才好。
原本他以为家中早已得到消息,可听着意思,连自家母亲都还蒙在鼓里。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不愿意抛头露面。
他没猜到贾赦隐瞒的原因,只当他顾及家丑不可外扬。
忙哀叹道:“母亲莫要问了,还是叫大哥让我进去再说吧!”
贾赦冷哼一声道:“哼!你沾染了这种病症,令家族蒙羞,颜面扫地,我身为一族之长,没有将你扫地出门,已经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了。”
“病……病症?”贾母指着贾赦怒斥道:“你兄弟有了病症,你不帮忙找大夫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不让他进家?”
随即醒悟道:“就算是染了什么疫症,大不了隔出一个院子,好生诊治也就是了。”
贾赦呛声道:“若是还任由他住到家里,以后咱们家里的哥儿、姐儿,要如何婚配?”
“什么病症,还能影响孩子们的婚配?”
贾政生怕贾赦当众叫破病情,央求道:“母亲,大哥斥责的是,您……您快别问了!”
贾赦见贾政畏首畏尾,顿时趾高气扬,颐指气使道:“别说我不念兄弟之情,家里已经在花枝巷置办了一套宅院,你还是去那边修养吧!”
车内的贾政听闻单独置办了一套宅院,非但不觉恼怒,反倒觉得贾赦安排的妥当。
可不等他答应,贾母却急忙道:“咱们家这么大的宅子,你居然叫你兄弟住到外头……”
贾赦反驳道:“尚荣可说了,这西夷的花柳症,乃是不治之症……”
不等他话说完,车内的贾政语无伦次道:“别……大哥快别说了,我这就过去!”
贾赦志得意满道:“还不快送二老爷回家!”
“你……你们全都知道?居然都瞒着我……”
她此刻终于领会,元春请旨赐婚的意图。
只是贾赦那句不治之症,彷若一计重击,捶在胸口,顿时急火攻心,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幸而身边的丫鬟不少,堪堪将其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车内的贾政,听到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哭天抢地的呼喊‘老太太’,摸了摸微微塌陷的鼻梁,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出来,迎接众人鄙夷的目光。
而贾赦则一脸警惕的盯着车帘,生怕自己一个松懈,让贾政钻了空子。
待到马车调转车头,贾赦才拿出大老爷的姿态,回身吩咐送老太太回屋,并差人去请大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贾政试图掩盖,但贾赦那西夷花柳症,终究是叫出了口。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怡红院,贾宝玉无疑是最担心贾政回来的人,早就叮嘱茗烟,每日守在门前,一旦贾政回府立即汇报。
待听到贾政病了,被隔离在外的消息,顿时一蹦三尺高,满心欢喜道:“早知道老爷病了,都不能进门,我还装什么病啊!”
外间的袭人和紫娟,面无表情的相视一眼,屋内的麝月、秋纹忙阻止道:“二爷慎言!若是叫老爷、太太知道了,小心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