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放学回到荣庆堂内。 贾母、王夫人及一众姐妹早翘首以盼。 刚一进屋贾母等不及宝玉行礼,一把拉入怀里,问道:“怎么样?头一天入学可还习惯?” 凤姐笑道:“快给老祖宗说说,她老人家担心了一上午,怕你在学堂里不听话,挨了板子呢!” 宝玉道:“赖大哥与旁的师傅不同,不打板子,今儿还将戒尺掰折了。” 接着将赖尚荣如何掰戒尺,掷纸飞机等一系列操作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说完,转向黛玉道:“赖大哥那个填数字的游戏倒也有趣,回头我教妹妹,咱们比比谁解的快!” 黛玉嗤笑一声道:“那是你的课业,我若解出来了可不会告诉你!” “好妹妹!你若解出来定要教教我,那飞机和纸鸢似的只是没线,待我赢回来咱们一道玩!” 凤姐笑道:“感情老祖宗这一上午白担心了,咱们宝玉是去耍了半日!” 贾母叹道:“这样也好,边玩边学也不至于累着,宝玉喜欢他老子那边也能应付过去。” 说着一推宝玉道:“快!去给你娘瞧瞧,她也担心了一上午。” 王夫人原本听了宝玉描述,心里还有几分不快,转念一想确如贾母所说,边玩边学既不用儿子受累,贾政那边也应付过去。 叹道:“既如此以后就好好去上学,可不能惹你父亲生气了!” 正说着,外头来人通禀,扬州姑老爷派了人来,求见老太太。 贾母忙召来询问。 原来林如海身患重病,要接林黛玉回去。 瞬间堂内的热闹劲消退了干净,贾母未免又加忧闷,只得忙忙的打点黛玉起身。 薛姨妈、宝钗也闻讯赶来。 宝玉大不自在,怎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劝。 那数独的游戏也没机会再教,只说赢得纸飞机回来一起玩。 贾母又派了贾琏去送黛玉,并嘱咐仍带回来。一应土仪盘缠,不消烦说,自然要妥贴。 凤姐和贾琏依依不舍,又对随行小厮耳提面命一番。 当天下午贾琏与林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 之后一连几日宝玉上课都没精打采,此是后话。 却说众姐妹与黛玉依依惜别,送走之后各自回房小憩。 司棋乘着迎春休息的功夫,悄悄叮嘱绣橘。 “小姐若是醒了就说我回家一趟,晚饭前回来!” 出了荣府西角门,沿着宁荣街往西廊巷走去。 司棋父亲秦贵在贾赦的东跨院当值,她家位于宁荣街南面一条小巷内,此时往西走当然不是回家。 一路来到一间逼仄的小院内,看见院中一个妇人正在浆洗衣裳。 “舅妈!表弟在家吗?” 司棋母亲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女儿,嫁入秦家自觉高人一等,潘又安母亲秦氏当年还未出嫁,小姑子大嫂子关系颇为僵硬,恨屋及乌对于司棋也没有好脸色。 呛声道:“你来做什么?” “前儿听说表弟选上了学堂的差事,今儿陪着小姐在老太太那听了些讯息,特地过来告诉表弟。” 司棋知道舅妈和母亲不睦,捎带着连她也不待见,故意胡扯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那也是我家又安自己有本事!” 潘又安能写会算,模样俊俏,秦氏为了儿子前两年也是拉下脸求到哥嫂那里,想托王善保家的关系,安排个书童的差事,可司棋娘硬是冷嘲热讽,也导致了关系进一步恶化。 司棋没少为了此事埋怨母亲,按下性子奉承道:“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这不是被学堂选中了吗!况且这次老太太、老爷、太太颇为重视,凭他一身才学还怕不得赏识?” 正说着,屋内的潘又安闻声出来。 欢喜道:“表姐!” 司棋见了就要往屋里走。 秦氏冷哼一声道:“亏得你娘还是王家出来的,这点规矩也没教你?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避嫌!” 潘又安满脸歉意看向司棋,挪步来到院内。 司棋递了个安慰的眼神,收起一惯的泼辣劲,和声细语道:“今儿头天当差表现如何?可还习惯?”也不等潘又安答话,自顾自的继续道:“宝二爷回去说了学堂之事,老太太、太太都高兴的不得了,学堂里和旁处不同,若能在那里能有一番作为,以后老爷、太太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潘又安听司棋问起今日的表现,想到拣飞机的屈辱,顿觉有些羞愧,随即听司棋说学堂大有可为,忙挺起胸膛,吹嘘道:“府里选我去学里当差,也是看中我的才学。只肖稍稍展露必能出人头地,到时脱了籍也去考个功名!” 司棋听了潘又安一番元气满满的豪言壮语,喜不自禁。 俯视着仰面看向自己的表弟,眼中满是欣慰。 “对对对!凭你的才情未必不能如赖大爷一般高中!到时候咱们都得跟着你沾光!” 她这话更多还是鼓励,科举考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但也清楚不是能写会算就可以高中的。 但舅妈秦氏可不清楚,只当自己儿子真是潜力股,司棋也是瞅准这点才时常过来献殷情。 “你是二小姐身边的副小姐,以后是要随着小姐嫁去姑爷家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个陪嫁的,你以后还是沾姑爷的光吧!” 这番话刺痛了司棋,她对潘又安暗生情愫,奈何身为迎春的大丫鬟,陪嫁的命运早已注定。 正低头感叹造化弄人、有缘无份,瞅见潘又安不安的看着自己,暗叹一声,只要他能出人头地也就知足了。 想到此处强颜欢笑道:“舅妈说的是,小姐这会子恐怕醒了,我也得回去了。” 转而对欲言又止的潘又安,道:“我给你做了双鞋,还差点功夫,回头做好了给你送来!” 说完强忍眼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