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尚荣答应宝玉一同赴宴,并非借口逗留,好让潘又安知难而退。 他春闱不顺,主要的原因是现代人思想根深蒂固,难以代入古代人思维。 秋闱考举人还好,毕竟是以省为单位,虽然录取率低得可怜,但八股文一样可以刷下一大批人。 后面的几场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八股过关就不算太难。 但是进士则不同,整个大夏的举人齐聚京师,八股文虽然因为题目不同,可以刷下一些,但做好八股就想高中已不可能了。 加上录取率的原因,想要高中,就得在后面的策论上有亮眼的发挥。 他因为一门心思苦读,与外界接触较少,在答策论等题时难免引入现代人的观念。 或许因为想法太超前,与不时代不符,考官难以接受,所以屡试不中。 这是他答应去学堂授课的一个原因,也是今日愿意赴宴的原因,还是得贴近时代。 马车行使了大半个时辰,停在位于宣扬坊一家名为鼎食居的酒楼前。 “宝玉!” “冯大哥!” 赖尚荣跟在宝玉身后下了马车,只见一英武不俗的公子哥儿,一把挽住宝玉,听称呼想来应是冯紫英了。 见赖尚荣跟着下了马车,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赖大哥是赖管家的儿子,被父亲请到族学授课。” “哦!莫非是那位少年中举的赖兄弟?” “冯兄过誉了!” 赖尚荣没想到冯紫英居然知道自己,转念一想却也正常。 大夏朝的军制大体效彷前明的卫所制,地方守备和京师都尉之上却以节度使统领。 冯紫英的父亲冯唐,乃是京城八卫左武卫都尉。 贾家及四王八公一系在军方树大根深,贾家在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更是经营几十年,早已在各级军官中铺下了一张大网。 但贾家后继无人,无奈之下安排贾政与王夫人政治联姻,而王夫人胞兄王子腾,也顺势执掌了京营节度使之职。 这也算是政治资本的转移,毕竟后辈里没有堪用的,拉个姻亲做代言人也不错。 冯唐想在左武卫都尉位置上坐稳,少不得攀附贾家。原着里贾家有事总少不了冯紫英身影,清虚观打醮更是冯紫英挑头拜贺,原因也在这里。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更遑论宁荣二府管家的赖家,虽是奴籍,但在那些有心攀附的人眼里,也是需要笼络的对象。 这是赖家收入的主要进项之一,也属于时代潜规则。 三人来到鼎食居雅间,屋内窃窃私语的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壮汉嚷嚷道:“宝玉!那劳什子学有什么好上的,凭白耽误工夫让咱们好等!” “冯兄弟请客的都没说话,咱们急什么!”另一名俊秀少年笑道。 “薛大哥!卫大哥!” 待宝玉与二人打了招呼,冯紫英一边引众人入席,一边拉过赖尚荣,向二人介绍。 入了席酒菜上来,只见薛蟠和卫若兰频频向冯紫英敬酒,宝玉好奇道:“冯大哥今日请客莫非还有什么缘故?” 冯紫英笑道:“咱们兄弟小聚能有什么缘故!” “宝玉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薛蟠晃着脑袋站起来,夸张的朝冯紫英挑起大拇指道:“冯大哥也太谦逊了,如今京城谁不知道你一人挑了仇家十来号,要是俺做了这等大事,非得吹他个一年半载。” 冯紫英摇头笑道:“为了此事还被家父狠狠教训了一顿,更让我发誓以后不得冲动,休要再提!休要再提了!” 紧接着,薛蟠彷佛亲历一般,绘声绘色的向宝玉、赖尚荣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仇夺是羽林卫都尉,是京城八卫里的异类,与贾家一系的四王八公一派,一直不对付。这大人之间朝堂上争锋相对,几家的纨绔自然也不会闲着。 以往大多是家奴互殴,前日恰巧冯紫英落单,被仇都尉小儿子瞅见,暗地里带上家奴想敲个闷棍。不成想七八个人反被冯紫英一个人撂倒了,因是以少打多又被偷袭,反而没了顾虑,连着仇家小子一起打了。 描述完事情经过薛蟠捶胸顿足,懊恼道:“可恨这回没能与冯大哥一起,下回再有这等扬名的机会,哥哥千万别忘了捎上小弟!” 宝玉听了兴致缺缺,原以为有什么奇闻异事分享,没想到竟是打架斗殴。 “都是你一个劲的撺掇,不过是揍了仇宜武,若是他家老大仇宜军,只怕未必能全身而退,怎好四处宣扬。” 冯紫英并非客气话。 一来,京城八卫里羽林卫、龙禁卫与其余六卫不同,是守卫皇城禁宫,而其余六卫则是拱卫京师。 冯唐根基不足,并不想得罪皇帝亲信仇都尉,所以冯紫英回去之后便被父亲教训了一顿。 二来,他不怎么看得上薛蟠,薛家虽与贾、史、王三家号称金陵四大家族,但其实说牵强附会也不为过。 贾家、史家不必多提,一个一门二国公,一个一门二侯爵,王家虽早年也不显山露水,王子腾祖父只在贾演、贾源帐下听命,可也算是屡立战功,大夏朝定鼎后统辖外海商贸,且厚积薄发,出了个王子腾已接替贾代善京营节度使之职。 而薛家祖上只是紫薇舍人,传至二、三代便再无官职,只是领内帑采买的皇商,原本凭借与贾、王两家的关系,也不至于看不起他,可近两年薛家居然丢了皇商差事,被降为户部行商。 这户部行商虽说也是为朝廷办差,但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派族中庶出不肖子弟领的闲职,与皇商已是天差地别。 况且薛家母子来京投靠,应该借住兄舅王子腾家,可偏偏不按常理住进了贾家,难免让他多想,是不是不受王子腾待见。 前几日薛蟠一个劲的撺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