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 是太上皇和皇上,为期一月铁网山游猎的日子。 赖尚荣也终于清闲了下来。 前世即便九九六,也比不得大夏朝一月一天休沐来得辛苦。 而身为国营司掌司郎中,他当然也可以忙里偷闲,只是皇帝隔三差五派人来国营司找他,要么讨要密折,要么询问些经济知识,他不敢偷奸耍滑。 如今皇帝一月不在京城,国营司又数他最大,当然也不必再按时点卯了。 一大早,城门口送别圣驾,他便叮嘱随行的袁成涛,有事派人去家里找他,随即便打道回府。 不过他今天提前回家,并非完全是为了偷懒,而是要去荣府办事。 贾母之前对鸳鸯有过承诺,赖尚荣娶妻会让她跟着进府,可时移世易,娶妻已经没戏,而离纳妾之期也只有几天时间,老太太还是没提这茬,他也只能上门逼宫,将事情挑明了。 之所以等到现在,原先他是打算等老太太自己开口,再让司棋找借口跟着邢岫烟一起进府,也好一箭三凋,一次性解决。 可司棋却并不同意他的安排,推说要跟着迎春进门,毕竟跟着正妻和跟着侍妾进门,各方面都有差距。 他又怕节外生枝,不敢如实相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换了一身便服,来到荣庆堂,先向贾母行了礼。 开门见山道:“尚荣与大太太侄女儿的好日子,没几天了。她身边也没个贴身的丫鬟,想向老太太求个恩典,将鸳鸯调去她身边,正好也跟着一起过去。” 他故意没说邢岫烟的名字,而点出邢夫人侄女儿,就是想提醒贾母,贾赦夫妇出尔反尔。 鸳鸯自从得了贾母的承诺,一直便盼着赖尚荣完婚,也好跟着去赖家,可之后形势急转直下,让她好一阵失落。 没想到赖尚荣竟主动找到贾母,顿时眼里写满了柔情蜜意。 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贾母何尝不知,看了看鸳鸯,叹了口气道:“罢了!女大不中留啊!就让她这次跟着过去吧!” 转而对鸳鸯道:“你去跟琥珀交接一下吧!” 赖尚荣笑道:“不必急于一时,我先陪鸳鸯去园子里,跟邢姑娘见面说一声。” “去吧!”贾母无奈的摇了摇头。 带着鸳鸯一路来到大观园,并叮嘱她,别在邢岫烟面前提起纳妾二字,正准备赶往紫菱洲,却见沁芳亭上人头攒动,众金钗穿花蝴蝶似的光彩夺目。 于是便过了翠烟桥,往沁芳亭赶去。 沁芳亭前,一众莺莺燕燕又都哄笑起来,随即齐齐拥着邢岫烟过来见礼。 “赖大哥!” …… 这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一声声招呼,又杂了抑扬顿挫似的调侃。 让赖尚荣一阵手忙脚乱,便也不一一见礼,只打了一个罗圈揖。 随着晴雯去缀锦楼替邢岫烟丈量身段,二人好事已经是大观园里公开的秘密。 只是除了迎春主仆,其余众人并不知道是纳妾,而非娶妻。 “赖大哥这是等不及要见新娘子?” 宝钗此时也不再避讳,与众人一起,笑语嫣然的围着赖尚荣,侃侃而谈起来。 瞥了瞥人群中的宝钗、迎春、黛玉,赖尚荣笑道:“上回跟老太太求了鸳鸯去家里帮忙,一直拖到现在,正好邢姑娘进京匆忙,也没带贴心人,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鸳鸯跟邢姑娘一同过去。” 邢岫烟当然不是来得匆忙,而是本就没有伺候的丫鬟。 这小半年间,他在宝钗,迎春之间反复横跳,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痛定思痛,还不如秉承广撒网,多敛鱼的方针,先给自己立下个深情体贴的人设,再徐徐图之。 黛玉抬起手肘,戳了一下邢岫烟的纤腰,笑道:“赖大哥对邢姐姐果然关怀备至,竟连这都考虑到了,我看咱们也别站在这里碍眼了!” 说着便拉住惜春离开沁芳亭。 宝钗也忙连声附和,拉着探春往回走。 迎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跃跃欲试的司棋,追着黛玉等人离开。 若非众目睽睽,有司棋主导,她还能呆得住,可大庭广众之下,姐妹们都还看着,她却不敢这般张扬的宣誓主权。 而邢岫烟被她们说的红头胀脸,只将螓首埋在两个小山包之间。 虽知于礼不合,有心跟着她们一起逃离沁芳亭,可双脚仿佛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 被宝钗挽着的探春,心有不甘的回眸看了一眼亭内,神思不属犹如牵线木偶一般,被宝钗拐着往回走。 前些日子,生母赵姨娘归还了梳妆镜和香皂,却依然打扮的妖艳狐媚,她便涌起不好的念头。 借着盘问贾环学业的借口,发现她竟然也堂而皇之的用起了玻璃镜,而香皂在屋内竟随处摆放着三、四块。 于是旁敲侧击的探问东西的由来,可赵姨娘都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问的不耐烦了,就敷衍说是自己买的。 自家生母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别说买不起镜子,就是买得起,也不可能舍得自己花钱去买。 思来想去,也只有贼汉子送的,才合情合理。 不过,她并没有怀疑到赖尚荣头上,毕竟赖尚荣进府的时候少,且,赵姨娘向他讨要香皂都被拒绝,何况价值更高的玻璃镜? 而能在内宅出入自由,又有这样手笔的,也只有贾琏最有可能。 况且,贾琏素来名声不佳,又与王熙凤闹掰了许久,不论从哪方面看,都非他莫属。 一得出这个结论,只觉得万念俱灰,这可不仅仅是偷人那么简单了,侄儿和叔叔的侍妾,那也是乱…… 可如今邢岫烟嫁入赖家,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以后生母这事若是东窗事发,哪里还能寻到赖尚荣这样好的下家? 也只能盼着,他们做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