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东北角小院。 一大早院内的下人们,便忙忙碌碌起来,收拾整理了十来个大箱子。 而薛姨妈和宝钗,则在屋内对着薛蟠千叮万嘱。 “儿啊!你妹妹给你各处店铺的发卖价格,可千万别弄丢了,到了南面先找你二叔,叫他陪着你去办,也好帮忙掌掌眼。” 宝钗也叮嘱道:“哥哥尽量别找外头的人,免得被骗,家里那些店铺的掌柜、朝奉,若是拿的出银子,哪怕稍微差些也优先卖给他们。” “行了!行了!这点小事儿子还能办不好?” 薛蟠颇为不耐道:“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偏你们不信我的,还疑心是赖大哥捣的鬼,人家当时忙着要娶府里的二姑娘,哪有心思顾得上妹妹。若是按我说就该将错就错,将妹妹许给赖大哥,凭他的能为,这些事情哪里还需要咱们劳心劳力?就是那股份,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做贼似的兜兜转转。” “孽障!你就消停些吧!这婚姻本就首重门第,你说他要娶二丫头,可最后还不是没娶成?” “珍大哥也说了,那是大老爷没远见,他还想将四姑娘许给赖大哥,赖大哥没答应罢了。” “你知道什么?我听你姨妈说了,东府那边欠了朝廷的亏空,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不然他还用得着跟咱家借银子?他这是打算卖妹妹呢?你难道也要将你妹妹卖了不成?” 薛蟠被薛姨妈一通教训,不服不忿道:“那冯大哥呢?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偏你们又改了主意,倒叫我没脸见人。” 薛姨妈喝斥道:“什么冯大哥、李大哥的,以后这话你休要再提!” 薛蟠冷哼一声道:“先前你们和我说,妹妹这个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见宝玉有那劳什子,你们便上了心。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偏将个宝玉放在心尖尖上。 他在外头招风惹草挨了打,你们不说他的不是,还埋怨到我头上,那琪官,我见过好些次的,并未和他说一句亲热话,哪里知道他头回见,就把汗巾儿给他了?” 他在家里向来是母亲和妹妹教育的对象,难得在一件事上说对了,加上宝玉挨打,宝钗在袭人那里听到了闲言闲语,回来少不得叮嘱他几句,薛蟠哪受得了这等冤屈,本就不服不忿,这会子愈发的来劲。 一番话,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姨妈急道:“作死的孽障!还提这个!可不是为这个打他呢。” 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口不择言冒撞了,便赌气去屋外打点行装。 ………… 时隔两日,赖尚荣才得知薛蟠南下,于是便着手准备向皇帝递交密折。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奏,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贾珍父子固然要教训,但也不能因此耽误了薛家的图谋。 这事若是出在荣府,他还不好声张,古代讲究亲亲相隐,赖家与荣府虽非亲非故,但出自荣府也是事实,难免会被扣上个白眼狼的帽子。 至于宁府就另当别论了,而且他也没打算广而告之,只在密折里向皇帝奏报。 事涉勋贵,皇帝不可能听信他一家之言,总要有个查证的时间,赖尚荣估摸着查证、处置,前前后后怎么也得一月左右。 届时薛家得到消息,派人南下,估计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当然,他也不可能单独为了贾珍上奏,恰巧前日练出一批钢材,虽赖尚荣不甚满意,但制作的枪管,确实比之前有不小的提升。 工作干得好,不如汇报做得好。 赖尚荣回到衙门,奋笔疾书,将自己如何顶着夏日的炎热,冒着冶炼工厂内的高温,与工人同甘共苦,克服种种困难,取得的些许成就,浓墨重彩的做了汇报。 最后,才将贾珍父子的不法勾当,做了一番凋琢,凸显出自己与吸血的勋贵之间的差别。 在其位,谋其政,他虽不是御史,但听闻这种祸害朝廷,鱼肉百姓之事,还是不能独善其身。 待到这封奏折,转呈至皇帝手中。 前半段还看得喜形于色的正隆帝,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叫道:“混账东西!” 一旁随侍的夏守忠,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 “宣齐宁觐见!” “是!” 少顷,齐宁进入御书房。 正隆帝将奏折往地上一扔,沉声道:“堂堂京师首善之地,竟有这等鱼肉百姓之事,都察院、御史台竟一点风声都没,你立即派人去查。” 其实这种事对于勋贵阶层来说,并不少见,但皇帝对贾家尤其是宁国府,印象十分恶劣。 营缮司贪腐桉,他从齐宁口中得知,贾敬中了进士却并未入朝为官,本已经十分厌恶。 古代科举每三年才取一百来人,可以说没个进士都是要委以重任的。 而且举人功名,便有俸禄、免税额度、免费住宿驿站,等特权可谓十分丰厚。 拿着朝廷的种种好处,不报效朝廷也就罢了,还往朝廷的衙门伸手捞银子,如今再搭上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罪行,可谓是叠满了不良属性。 加上营缮司贪腐桉并未严惩,皇帝正苦于没机会杀鸡儆猴的机会,贾珍可谓是撞到了枪口上。 “臣遵旨!” 齐宁看完奏折,心中暗喜。 锦衣卫与都察院其实权利是有重合的,都有督查百官的权限,只是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是直属于皇帝的。 现在皇帝斥责都察院,只要将桉件查清,此消彼长,以后锦衣卫的话语权必定有所加重,皇帝也会更加倚重锦衣卫。 正隆帝缓缓道:“这些人,拿着太上皇和朕的恩典,当成了理所应当,真当朕不能处置他们了。” “皇上仁厚!”夏守忠和齐宁立即道。 “若满朝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