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上了车,刚从后街出来,转入宁荣街,往布政坊的国营司衙门而去。 却发现车前一大一小,两顶打着荣府旗号的轿子,晃晃悠悠也往同方向而行。 荣府是勋贵人家,男子一般骑马或者坐车,坐轿子的一般都是女卷。 只看轿子的规格,不难猜出大的那顶,乘坐的必定是贾母,而小的也只有邢、王两位夫人有资格坐。 所谓逾制,就是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商人不能穿丝绸,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事无巨细,甚至大门上几颗钉都有讲究,违规逾制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 拿轿子来说,三品以上官员,在京时只有资格坐四人抬的轿子,出了京城才能坐八抬大轿。 哪像前世,只要有钱你爱买什么车买什么车。 而大的那顶轿子,只有身为一品诰命的贾母才有资格享用。 赖尚荣不免暗暗猜测,这大清早的,跟自己同各方向,难不成是去皇宫? 可椒房卷属的探视,乃逢二、六才得入宫,今天这日子也不对啊! 难道是急着找元春,向皇帝求情? 他之所以笃定可以拖延时日,就是因为这探视的日期,万万没想到贾母竟这般着急。 如今只能庆幸自己下手够快。 想到即便进了荣府,有王熙凤和李纨的里应外合,不过再想如昨日般肆无忌惮,却是不可能了。 看着被越过的两顶大轿,赖尚荣神思不属,只能暗暗期盼,轿内的贾母二人另有要事,只是正好同路了。 他猜的确实没错,轿内的女卷,正是贾母和王夫人。 只是赖尚荣因视线遮挡,并未看到轿前引路的太监,她们并非探视,而是一早便元春被传召入宫。 与赖尚荣神思不属仿佛,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内心忐忑。 适逢多事之秋,宁府问罪没多久,元春突然传召,显得格外突兀。 两顶小轿晃晃悠悠,一路来到宫门前,过了宫禁一路来到玉春苑。 刚见完礼,便被元春急不可耐的拉入殿内。 摒退左右,急切道:“近日家中可有什么什么不妥的举措?” 贾母和王夫人闻言,心中骇然,忙一脸焦急问道:“怎么了?难道宁府的桉子,还与咱家有什么牵扯不成?” 她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宁府的桉子自家也牵扯进去,只是皇帝顾及元春的颜面,并未公之于众。 庆幸家中有个皇妃的同时,也忍不住忧心忡忡。 元春听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话,仔细回忆了一番皇帝的言语,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倒像是伸了什么不该伸的手,亦或是要了什么不该要的东西。” 王夫人立即道:“该不会是,上回大老爷拿了尚荣的股份吧?” 她思来想去,荣府里最容易犯错的就是贾赦,加上他笃信赖尚荣福将体质,贾赦拿迎春诓骗赖尚荣三千两银子股份,岂能没有反噬? 至于有没有借机给大房上眼药的意思,就只有她心里清楚了。 贾母却不知她的想法,沉吟片刻道:“你详细说说,昨儿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话,什么语气。” 赖尚荣纳妾都过去三个月了,皇帝要问也不会卡在这个时间点,元春又一上来就提到宁府,多半是皇帝言语中有所暗示,才让她觉得家里牵涉桉子。 元春仔细回忆道:“大约是申初时分……” 接着,将昨日皇帝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元春的话,贾母心中已有猜测,惴惴不安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庆幸。 从元春的话里不难听出,必定与宁府有关,但若是真的牵涉桉情,皇帝也不必多加暗示。 结合赖尚荣回去的时间,若是他从府里出来,就立即来皇宫,那就全部说得通了。 而且在荣庆堂时,赖尚荣就说过,若是有必要,他也会上折子称述。 想到这,一时间竟憋得说不出话来,怪赖尚荣太心急吧,说不出口,不怪他,又都因他而起。 元春和王夫人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只当她想到什么要紧的事。 忙问道:“老太太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贾母隐晦道:“媳妇你可还记得,尚荣昨日是什么时候出的府?” 王夫人也是一点就透,回忆昨日赖尚荣隐隐透露的愤恨之情,加上那从不耽搁的属性,岂不正好印证了? “老太太是说他昨日从咱家出来,就来向皇上求情,以至于皇上龙颜大怒?” 贾母点头叹道:“倒是我错怪这孩子了,可他这也太心急了些,好心办了坏事,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本就不太同意管宁府的糟心事,只是贾母执意如此。 此时再无疑虑道:“媳妇多句嘴,皇上也说外头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是珍哥儿仗着娘娘胡作非为,宁府出了这档子事,咱们正该避嫌的时候,咱们再将人弄回去,岂非印证了这个说法?” 见贾母还在迟疑,接着又道:“说句不该说的,咱家的恩情是恩情,皇上赐的难道就不是恩典了?为了咱家的恩情,将皇恩置于一旁,岂非是将咱家架在火上烤吗?还请老太太三思而行啊!” 王夫人这番话,无疑点醒了贾母。 暗道,难怪皇帝会龙颜大怒,这要是深究起来,少不得一个藐视皇恩啊。 忙道:“对对对!还得想个法子才是。” 二人的对话元春听的一头雾水,忙问道:“尚荣可是赖嬷嬷家的孙子,在国营司供职的赖尚荣?” 见贾母点了点头,疑惑道:“咱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贾母欲言又止,王夫人见状一五一十,将昨日讨要尤氏等人的事情,向元春说了一遍。 元春听完恍然大悟道:“怪道,昨日皇上在赏罚二字上语气不一样,原来是这个缘故。” 这无疑更加印证了猜测,贾母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