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北地,深春的寒气早散,虽然已经是夏日,但酷夏暑气还未凝结,气候宜人。 山谷内荫荫葱葱,间或有鸟儿鸣叫着从空中飞过,擦着山上的野草,惹得一片蓝白色的野花晃动。 风景颇佳,但李善脸色并不好看,皱眉苦思的模样让对面的张文瓘捧腹不已。 前两天华亭县那边运送了一批货物过来,张文瓘跟着跑过来就不走了,名义上是跟着李善学算学……这方面李善是公认的京中翘楚,但实际上张文瓘意外的发现了李善也不是全能的。 候晨那老头前些天去了一趟长安,回程的时候带来了一副棋具,李善也会下棋……还能欺负欺负候晨,这厮虽然出身三水候氏,但早就家道中落了,对这些也不擅长。 但张文瓘擅长啊,旁观了一盘后,兴高采烈的将李善杀了个落花流水,后者被迫无奈之下祭出了五子棋,结果第一盘赢了,第二盘勉强赢了,现在是第三盘……人家已经活三死四了。 啪一下将手中的棋子掷回罐子,李善小声骂了几句,没天理了! 算了吧,那些麻将、扑克、三国杀什么的还是不要问世的好……李善长长叹道:“平生事物总关情,雅谢纷纷局一枰。不是畏难甘袖手,嫌他黑白太分明。” “嫌他黑白太分明?”张文瓘大笑道:“今日方知,怀仁兄也非事事略懂。” “你也该回华亭县了。”李善冷冷道:“这几个月的诗作拿出来看看……” 其实让李善点评,完全是为难人,不过他知道对方是不愿意拿出来的……去年末有过一次,李善也没点评,只抄了一首类似题材的送过去。 张文瓘一摊手道:“父亲已经回信,不考秀才,不考进士,只考明经科。” 李善嘴唇抖了抖,他想起离京之前,李昭德那厮也说起弃考进士,准备过上几年考明经科。 不得不说,李善的穿越给这个时代带来了一系列的变化,这种变化很难说什么好坏,比如因为有着了去年一战污点,李靖很可能不会再被后人顶礼膜拜……覆灭东突厥的战功未必会落在他手中。 类似的变化有很多很多,但有一点是李善没有预想到的……直到去年末他才在凌敬的提醒下发现,并且做了一次统计。 武德六年,武德七年,这两年长安城出现的新诗文比前些年分别降低了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十。 换句话说,很多世家子弟、文士诗人都因为李善而罢笔不写……一方面是因为被李善抄来的诗文吓的胆怯,另一方面,坊间流传,邯郸王非传世名作不吟。 李善也是吐槽不已,自己非传世名作不吟,那是一方面自己存货不多,另一方面自己也只记得那些传世名作啊。 特别是李善周边这些世家子弟,这几年基本上都没什么新作,不说李楷、李昭德、王仁表、房遗直这些人了,就连卢承基都一样……天下门阀世家中,就数范阳卢氏最善吟诗。 李善都想过了,以后躲着点卢家人……别给少年版的卢照邻留下心理阴影,对了,还有同为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别弄的鹅鹅鹅都没了。 难道让我这个已经加冠的邯郸郡王去吟“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所以,虽然李善现在已经不怎么吟(chao)诗(xi)了,但准备由科举入仕的张文瓘打定主意考明经科。 最早张文瓘的打算是秀才科最好,其次是进士科,现在是明经科最好,明算科备选。 不理睬张文瓘要再下一盘的强烈要求,李善漫步出门,视线之内除了几个亲卫都看不到什么人影,两千民众中,大部分青壮都去不远处的田地耕作,妇女和一部分青壮都在才刚刚建立的工坊内。 经过两个多月的反复试验,李善才弄出一个大体与后世肥皂差不多的玩意,去污能力其实与真正的肥皂没办法比,不过要比胰子、草木灰强很多。 关键是成本很低,柴火、石灰、水都是不花恰的,也就碱、油需要采购,虽然卖的价格也不高,但空间利润却不小。 采购渠道与销售渠道也都已经建立起来了,候晨前段时间带去京兆府一千块肥皂试卖,结果半天就被抢光了。 去外面兜了一圈,李善有点懒洋洋的,这段时日是他穿越到初唐之后最为轻松的时光,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破事,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左右逢源,哪天心情不好了还能去汧源县城找找常达的麻烦。 关于这事儿,李善给平阳公主去过信,回信中提及,李渊对李善的评价是,还算安分。 是啊,只要不再闹出什么连绵大战,都算是安分的。 至于常达受的委屈,那只不过是小事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