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凉李规、西秦薛举兵败身死之后,陇州已然平静了多年,谁能想得到在统万城苟延残喘的梁师都能攻破三州,兵犯陇州呢? 不过梁军虽然攻陷华亭县,但还没站稳脚跟就灰溜溜的被李善逐走,以至于华亭县受损不大,多少人家免于兵灾,一时间邯郸王的名号被无数人称颂,上至门阀世家,下至普通民众,无不感激涕零。 夜间,已经很疲惫的李善送走了最后一批登门拜谢的访客,苦笑着对张文瓘说:“其实为兄最烦的就是这等应酬。” 张文瓘毕竟出自世家,笑着说:“固原郡内,诸多世家,以皇甫氏为首,怀仁兄后面若总领大军,还需襄助一二。” 李善不吭声了,他没这个打算,但皇甫氏倒是有这个想法。 古之固原郡,大约是现在的原州固原县到华亭县这一带,皇甫氏根基极深,族内屡出英杰,远有东汉末年的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剿灭黄巾的名将槐里侯皇甫嵩,近有北周名臣长乐县侯皇甫璠。 适才登门拜谢的就是皇甫璠的重孙皇甫黎,其祖父皇甫诞前隋出仕,死于杨谅谋反之乱,其父皇甫无逸是李渊的旧交,从中原入关后得授第一任刑部尚书,爵封滑国公,后来先出任陕东道大行台民部尚书,后以御史大夫巡视蜀地,是名正言顺的秦王一脉。 今年凌敬为后来计,几次或明或暗的提醒李善,别把天策府里的名臣名将都得罪干净了……因为段志玄一事,当年与李善交好的秦王府子弟中好几位如今都不太来往了,据说程咬金、尉迟恭对自己还挺不爽的。 就算是知道内情的那几位中,杜如晦对自己不冷不热,京兆杜氏与自己还有恩怨,长孙无忌那个老银货和自己一向合不来,李善也琢磨着要在天策府内结交些人脉。 之前常达、张文瓘介绍后,李善觉得皇甫无逸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去年末今年初秦王府与东宫争夺蜀地,出任益州都督的驸马都尉纪国公段纶被举告谋反,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也被调回了长安,秦王随即将御史大夫皇甫无逸调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以增强对益州道的控制力。 此次梁军攻破原州,围困固原,皇甫黎率族人南下陇州,驻足华亭,李善这是送上了一份大人情……正在想着呢,外头亲卫来报,常达、张文禧过来了。 “殿下,伤员均已安置妥当,两军尸首捡放,已遣派人手赶制木棺。”张文瓘仔仔细细的禀报了一遍,“安抚城内民众,多有百姓将食物送至军中。” 李善笑吟吟道:“可谓箪食壶浆。” 张文瓘却嘿然笑着说:“怀仁此喻不太妥当呢。” 李善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很多成语在后世的涵义与出处是不同的,八成是自己闹笑话了。 “住嘴!”张文禧斥责了句,才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它哉?避水火也。” “华亭失陷,百姓沦入水火,殿下率数百亲卫而至,先败梁军而后收复华亭,民众箪食壶浆,正是避水火也!” 常达点头赞同道:“听闻梁师都驱使胡人,三州民众如陷水火,当翘首以盼邯郸王。” 在常达看来,李善此战力挫梁军,自身又是当世名将,按道理来说,是接下来总领大军的不二人选。 听了这话,李善摸了摸鼻子,“说来也奇怪的很,陛下如今就在仁寿宫,为何尚未指派主将……” 梁军攻打华亭已经三日了,攻破灵州都五六日了,这么长的时间,李渊居然还没指派总领大军的主将,这实在让李善诧异。 张文禧隐隐有些猜测却没开口,张文瓘却无所谓,开口就说:“为了灵州道行军总管,太子秦王都争了几个月,如今襄邑王败北,不知生死,只怕陛下也为难的很呢。” 李善微微颔首,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李建成举荐的李神符,李渊指派的段德操这次一败涂地,估摸着李渊为难的很,要不要放出秦王这头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猛虎呢? “不过怀仁兄估摸着难为主将。” 张文瓘突然补充的这句话让常达、张文禧都是一愣,李善偏头瞪了好友一眼,这厮性情跳脱也就罢了,嘴巴还挺碎的。 常达正色道:“今日一战,殿下举重若轻,败敌逐敌,收复华亭,难道陛下会视而不见?” 顿了顿,常达补充道:“如今局势……当殿下领军最为妥当。” 言下之意是,东宫与秦王府争执不下,李善正好两边不靠,最是合适。 李善犹豫了会儿才苦笑解释道:“梁师都击破灵州已有多日,只怕颇有旧交来访。” “怀仁兄这话说的颇为委婉。”张文瓘噗嗤一笑,板着手指头数着,“颉利可汗肯定是第一个,阿史那·社尔恨怀仁兄入骨,就算是突利可汗……听闻此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