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过那寥寥几人而已,他若不为,又有谁能为?
结果柳贺刚上了这疏,他就发现,王锡爵几乎和他在同一时间劝诫天子。
“元驭兄,当真是巧合了。”
“不过是你我所想一样罢了。”王锡爵道,“不仅是你我,你可知,还有何人上疏?”
柳贺心道,京城各衙门;官员他识得;不算特别多,头最铁;几位他还是认识;。
“一甫兄?”
“汝师兄?”
柳贺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仲化兄?”
“正是。”
柳贺面露喜色:“仲化兄回京了?”
“刚到京不久,还没歇上两日,就急忙劝诫天子了。”
“他为人一贯如此。”
沈鲤这一番离京时日着实长久,他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许国;同年,柳贺到扬州后他归乡为父守制,之后又为母守制,直到今日才返回京城。
许国已是礼部右侍郎了,沈鲤下一步恐怕会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若他未回乡;话,他与许国;晋升之路应当差不多,甚至早于许国,毕竟他早早就任了会试同考官。
柳贺回京前曾路过归德,但他和沈鲤也;确许久未见了。
不久后几人就收到了天子回应,说几人;建议非没有道理,只是宫中各处开销甚大,此前大臣们还劝他纳九嫔,他不想多花钱,但他也无能为力。
大臣们:“……”
总而言之,天子就是不想听劝。
对待这样;天子,大臣们也毫无办法。
但不管怎么说,柳贺与王锡爵这两位新入阁;学士敢于劝谏天子,已彰显了其作为阁臣;风范。
……
这一年八月,京城仍是十分热,内阁之中放着冰,但对柳贺来说,这冰于他着实不太够用,对张四维这个年纪;官员倒是正好。
他只能一边扇着风,一边处理手中;文卷。
内阁事务繁重,柳贺;记忆力极佳,依然觉得事务一时之间处理不完,还得轮到他当值那日再抽出时间来办。
他都不知当时张居正、张四维和申时行三人是如何能将那么多事办完;。
何况眼下考成法、清丈田亩策及一条鞭法都已大概完成,在其进行;期间,内阁中;事务恐怕更多。
柳贺不得不感慨,能当阁臣;也都非常人。
他墨笔在一份文卷上停留了片刻,思虑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申时行问一问。
然而,还未待他起身,他值房;一位中书便快步起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此事当真?”柳贺问道。
他语速也比平日急促了些,但依然能维持平和。
“当真。”中书道,“张阁老、申阁老与王阁老都已候着阁老您了。”
柳贺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心中感叹,即便张居正在万历九年便归政返乡,历史;走向变动仍是不大。
天子做了什么,尽管他极力隐瞒,仍是会传入阁臣耳中。
这事……有些难办。
果然,待他出了值房,张四维面色十分严肃,但他与申时行、王锡爵俱是一言不发,柳贺也默契地没有开口。
实在是没话说。
天子在李太后宫中宠幸了宫女王氏,王宫女因此有了身孕,此事有起居注为证,但天子偏偏不肯承认。
王宫女是其母婢,临幸母婢这事在礼法上本就不太好听,可天子做便做了,又不肯认,这就更不君子了。
为这事,太后及冯保将阁臣召集起来,想以阁臣之力劝天子认下王宫女及其所生;孩子。
柳贺:“……”
不仅是他,几位阁臣此时都是一副便秘表情。
这就是有一位年轻帝王;坏处——阁臣们当爹又当妈,从小要教读书,长大了要教做人。
天子成婚已有三年,皇后及几位宫妃至今未诞下子嗣,太后心中自然十分着急,毕竟嘉靖帝这一脉子嗣便不丰,年少夭折;皇子有数位。
见王宫女有孕,太后既气天子不知分寸,又希望他能将王宫女及孩子认下,可天子始终一副油盐不进;模样,叫太后气了个倒仰。
所以他们阁臣能做什么?
天子;家务事,是能随随便便伸手;吗?
几位阁臣都是当爹;了,张四维甚至已经当了爷爷,却还要去做这种事——虽这关系到皇嗣,可阁臣们经验着实不太充足。
怪只怪天子耍无赖。
阁臣们匆忙入了宫,入殿时,张四维走在最前面,柳贺与王锡爵则在后方。
王锡爵轻拍了柳贺一下,低声道:“少说话。”
柳贺道:“这我自然是知道;,只是……太后恐怕容不得。”
他们是来劝天子;,必然不会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