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晚忙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并侧头给俞萍投了安心的眼神。 映着屋内的灯火,俞非晚才看清老太太煞白无血色的脸。 老太太颤抖的手泡在温热的水里良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开口,声音艰涩“非晚,这巷子不太平。” “今儿晚上,见你们下课那么久还没回来,就想着十有八九是萍萍和凤娇被留堂了。后来实在太晚了,我就去拿着手电筒去巷子口等着了。” “没等到你们,倒是等来了下班相携归家的董晨爸妈。” “这也是奶奶第一次见到董晨的爸妈。” “只一眼,奶奶就看出董晨的爸爸不是善茬儿。” “奶奶猜,他可能是个烂赌成瘾的赌徒,那习惯性的搓牌小动作瞒不过奶奶的眼睛。” “对赌徒,奶奶一向都没好感,就点了点头避过去了。” “没一会儿,董家的院子里就出现了争吵声。” “我一听有申老头儿的声音,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了。” “申老头儿本来是去劝说董家的长辈对董晨多些耐心,父母儿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在争执过程中,董晨就说漏嘴牵扯出了董家在社火上走失的那个小姑娘早就死了的事情。” “董晨甚至歇斯底里的说,就连尸骨都被用来谋财跟人结了冥亲。” “申老头儿一听就急了,着急忙慌的追问。” “董家的老太太一拐杖就狠狠的敲在了申老头儿的脑门上,说申老头儿见不得董家团圆热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的话也信。” “可我觉得,哪怕董晨乖戾叛逆,也不可能胡言乱语这么大的事情。” “更别说,我本来就觉得那小姑娘走失的事情疑点重重。” “最开始还以为董笑约莫是被拐子拐走了,现在想想董家长辈讳莫如深的嘴脸,猫腻不少。” “被拐子拐走,固然令人惋惜。” “可就怕这其中的事情,比被拐子拐走还可怕可恨。” “从今以后,这巷子怕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申老头儿起了疑,必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咱们都得小心点儿,来回上下学,有你看着他们几个,奶奶也能稍微放心点儿。”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俞非晚将毛巾递过去,等老太太擦干手上的水,换下那件沾上了血迹的褂子后,才抿抿唇,沉声道“我本来就觉得这里头藏着事。” “我那同桌的表姐,以前是董笑的好朋友。” “她表姐说,如果没有董笑,董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奶奶,您现在又猜测董晨的爸爸是个赌徒,那会不会他在外头欠下了赌债,实在还不上了,才想着拿董笑还赌债。” “还赌债,把命都还没了吗?” 俞非晚暂时也理不清想不通这其中的关卡。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人性能黑暗到何种地步。 还是亲人,父母子女之间…… 老太太叹了口气,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这话你就在奶奶面前说说就行了,出了这扇门就死死憋在心里。” “咱们家现在都是些老弱病残,掺和不了。” “烂赌的人,所结交的大都是穷凶极恶的人。” “这事儿,想要真相大白,难啊。” “一来,都过去好几年了,二来,董笑走失时,董家上下摆足了悲痛欲绝的姿态,就连街坊邻里都没人怀疑,现在想再推翻查起来,困难不是一般大。” “这次,是董晨说漏了嘴。” “等申老头儿真的查起来,董晨都不一定会承认。” “一边是死去的姐姐,一边是亲生父母,董晨做不到大义灭亲,要不然这两年就不是叛逆这么简单了。” 老太太愁眉紧锁,双眸之中半是忌惮半是悲悯。 “奶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既然风吹起了一角,那就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天衣无缝的地步了。” “咱们与董家无亲无故,交集甚少。” “但申大爷不一样,就以申大爷的反应,显然是把董笑当成孙女儿疼的,再加上申大爷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嫉恶如仇的性格,做不到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奶奶,这事儿已经不能善了了。” “哪怕吃力不讨好,申大爷也会去探寻真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