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还算在年初,又没到换季,整个东北的服装生意这个时候都是淡季。 市里几个大商场里都没有多少人,矿区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感觉,营业员比顾客都多。 四五月挺过去,生意就会一点一点好起来,到上秋的时候重新进入旺季。 不只是楼上,楼下农贸大厅也没有多少人。 张铁军背着包上到二楼,往徐大个家的摊子上看了一眼,走了过去:“徐哥,你看摊啊?” 徐大个一回头,看到张铁军笑起来:“啥前回来的?” “刚到矿区。嫂子呢?” “她带孩子去看看牙,孩子这段时间有点闹牙。” 徐大个掏出三五给张铁军递了一根:“你是不是又升官了?我那天在电视里影影忽忽的也没看清楚,怎么看你肩章是少将呢?” 他现在身上都是揣着两盒烟,一盒三五一盒桥牌,十五块的三五是装门面的,两毛一的桥牌是自己抽的。 桥牌这边的人叫它黑杆,是黑色甜味烟纸的细支雪茄烟,原来卖一毛一,这两年涨价了。 前面几十年,除了五分钱一盒的混叶,桥牌就是最便宜的经济烟了,是好些烟民的精神食粮。原叶烟,很冲。 徐大个子是细碎四班的几个国际军事政治思想理论评论家之一。 别看就是一个在生产一线混岗的大集体工人,就喜欢研究这些,天天报纸新闻的研究琢磨,比当初上学那会儿可认真多了。 ……话说他上没上过学?应该上过,吧? 在班上闲着的时候,经常他们几个人就聚在一起讨论一下,指点江山分析国际大事。 都是看新闻联播比看电视剧都专注的茬子,每条新闻都能给你分折出来个三四五六七。 他能在电视上看到张铁军就一点也不奇怪,主要是两个人又熟悉,镜头一扫就能认出来。 “是不是?”徐大外自己也叼了根三五,掏打火机帮张铁军点上火:“他们非得说是文职章,我说你又不是文职。吵吵半天。” “你们也真是闲的,这个有什么可吵的。”张铁军笑起来。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假,别说争执张铁军到底是什么肩章了,有时候他们都能因为独头蒜是紫皮还是白皮吵吵半天。. “我说了他们不信呗,不气人哪?文职章哪有松枝儿?” 九二年文职干部换装,肩章上就是一颗红色金芒五角星,上面有八一两个汉字,有点像八五式干部肩章,和八八式肩章还是很好分辩的。 零一年,专业技术三级和三级以上文职干部的肩章上加了松枝儿,但只是标明待遇,红色金芒八一星并没有换掉。 零七年,文职干部和一部分专业技术干部统一使用了宝相花肩章,仍然是专业三级以上配松枝,这个看上去和少将就有点像了。 “嗯,还是你的眼睛比较雪亮,他们不行。”张铁军笑起来,感觉这些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一天一天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都不知道他们哪天就会因为点什么事儿吵起来。男人至死皆少年。 “是吧?”徐大个子明显就开心起来:“是提了是不?你这家伙干的也太猛了,这才几年呐?这噌噌的,喝水也没这么容易吧?” “运气有点好,立了几个功。赶上了。” “这可不是运气的事儿,功能是那么好立的呀?这家伙,什么功?能问不?” “不能。”张铁军笑着摇摇头:“真不能,保密的。” “反正你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少将了呗?” “嗯,这个肯定是。” “牛逼。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今年二十了吧?二十一?” “周岁二十。” “厉害。你是彻底行了,混出来了,咱们细碎四班都感觉有光,真的。” 这话张铁军信。 人如果差不多,那就会各种羡慕嫉妒挑刺儿看不上,但是如果人和人之间的差异一下子太大了,天和地了,那就会变成崇敬,产生与有荣焉的感觉。 关键是这玩艺儿出去一说确实也是特别有面子。俺们一个班组的同志,上大年晚会了,参军提少将了。牛逼不?确实是感觉牛逼。 他还给我炖过饭盒呢,给我递过烟,我帮他扫过道。这么一说就更牛逼了。 像徐大个子许小峰尚中文这样的,这些话都不用说,别人说的时候给个轻蔑的眼神儿就够了,自然就会有人帮他们吹。 现在在班组在车间职工群体中的地位那也是噌噌的往上拔。 “光个啥呀,还不就是那样,有啥变化?天热了放屁脚捂了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