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属官全部都审过一遍了,好些还用了刑,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们只说自己和太子都是被冤枉的,和猎场老虎伤人一事无关。” 皇帝寝宫内,经过几日的休养,景丰帝的脸色竟是愈发苍白,强撑起身体听飞鱼卫的汇报。 听完飞鱼卫的讲述,景丰帝眸中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道:“……那头畜生呢?可有查出什么?” 飞鱼卫道:“暂时还没查出老虎背后之人的消息,不过属下请了专门训练猛兽的人来看过,说是当日在猎场伤人的老虎皮毛鲜亮,体格健壮,不像是森林里独行的野兽,应该是有人饲养出来的。” 这就说明,老虎伤人并非偶然事件,而是从头到尾都是人为策划的,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背后的人是谁。 景丰帝一言不发地挥挥手,示意飞鱼卫退下,而后便沉默下来。旁边的程炎低垂眉眼,安静地替他搅动碗里正烫的药汤,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景丰帝忽然道:“程炎,你说太子会想要谋害朕吗?” 程炎动作一顿,而后继续细心地将药汤吹凉,放在景丰帝面前的小几上,平静道:“微臣不敢妄言。” 景丰帝目光灼灼,自觉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你和顾云霁是好友,你是怕若太子出事,顾云霁作为东宫的属官被牵连吧?放心,顾云霁救驾有功,是朝廷的肱骨栋梁之臣,朕知晓他的忠心。” “朕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要牵连到无辜之人头上。朕之所以问你,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程炎垂下视线,道:“……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梳理过后来看,太子殿下确实很有嫌疑,一切的苗头都指向他,但并没有一件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事情是他做的。” “若将此事移交刑部,令三法司会审,将程序合规合理地进行下来,最终也很有可能因为证据链不足,将太子及众东宫属官无罪释放。” 景丰帝眸子闪了闪,沉声道:“听你这意思,是觉得太子是无辜的了?” 程炎没回话,只将小几上的药碗往景丰帝面前推了推:“陛下,该喝药了,再不喝要凉了。” 景丰帝看了他两眼,还是什么都没说,端起药碗小口喝着。 见景丰帝注意力被转移,程炎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无辜,臣说了没用,得由刑部的大人们审理认定。臣只是觉得……太子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景丰帝瞬间抬眸看着他:“为何?” 程炎道:“太子殿下本就是储君,是大夏江山未来的继承人,自他被立太子这十年来,端方恪谨,上进好学,同陛下您关系融洽,朝野上下无不称赞……臣觉得,他没有冒险谋害您的必要。” 毕竟景丰帝身体衰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李晋泽的太子之位坚不可撼动,早几年或是晚几年登上大位,对他来说本质上无甚区别。 景丰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虑:“……可人都是会变的,太子眼看就要十八了,早已不是懵懂单纯的年纪,朕有时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前段时间他监国了两个多月,朝政大事由他一人总揽,将朝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朕从前都不知道他有这等能力……万一他从中尝到权力的滋味儿,便舍不得撒手了呢?” 权力实在是天下最有诱惑力的东西,景丰帝对此深有体会。 从前他还在赵王府时,只想着要安安分分当好自己的宗室亲王,没有半点僭越之念。然而自从先帝无子而崩,他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被群臣拥上大位,成为了九五之尊。 从那时起,他很快就无师自通地拥有了所有君王的通病——疑心重,想要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不容许旁人有半分染指。 万一李晋泽和他一样呢?在君父的凝视下,做了多年战战兢兢的太子,如履薄冰,生怕出一丝错。一朝暂居监国之位,窥得了权力顶峰的样子,便如同食髓知味一般,再也放不开手了。 何况……景丰帝自认为待李晋泽算不上多亲厚,甚至多有亏欠,他偏爱次子李晋澈,日积月累之下,李晋泽心中难免生出怨怼,那么想要谋害于他,趁早窃得大位,也就很说得通了。 景丰帝以己度人,帮李晋泽完善出了谋害君父的动机和逻辑,一时越想越忌惮,越想越发慌,心中好似有一团郁气积聚,久久散不开。 程炎看了眼景丰帝的神色,很轻易地便猜出后者在想什么。他眸中闪过一丝很轻的嘲讽,轻到几乎捕捉不到,下一瞬,便恢复到恭敬的样子,让人不禁疑心方才是不是错觉。 程炎声音温和,将景丰帝从沉思中渐渐拉回来:“……太子殿下舍不舍得放开权力,臣不清楚。臣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