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医的话,在场众人脸色大变,脑中好似有什么轰地一下,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对于景丰帝的病情,众人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未曾想到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毕竟景丰帝才不到四十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平日里除了服丹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在众人看来,即便情况再糟糕,景丰帝也不过是在病榻上缠绵几年罢了,却不想转瞬间竟是时日无多了。 众人面色各异,不知在想什么,这时景丰帝从床榻之上悠悠转醒,轻咳了几声,宫侍见了忙将他扶着坐起来。 众人见状瞬间紧张起来,生怕景丰帝又和上回一样,醒了之后神志却不清醒,胡乱大发脾气。然而景丰帝面色平静,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随意斥责人,只是将屋内环视一圈,甚至还笑了出来: “一个个不是宗室王公,就是朝中重臣,往日里哪个不是威风八面的人物,朕不过是吐了口血,怎么就将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几个官员莫名心头发酸,连忙低下头,掩盖眼眶的热意。 见无人回话,景丰帝气力虚弱地道:“太医呢?” 太医哆哆嗦嗦地跪在他床前:“……微……微臣在。” 景丰帝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如惊雷,嘭地在众人心中炸开:“太医,事到如今,朕想听你一句实话——朕还有多少时间?” 太医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往常最忌讳生死的景丰帝,居然就这么直接地将此事问了出来。 他唯恐景丰帝情绪不稳定,说实话刺激到他,便扯动嘴角,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只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陛下言重了,您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强健。这次不过是小病小灾,不消多少时日便可痊愈,没有那么严重……” 景丰帝轻轻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在睁眼说瞎话,话语中隐含一丝悲凉:“朕自己的身体朕清楚,你骗不了朕……再问你一遍,朕还有多少时间?你但说无妨。” 太医吞了吞口水,不敢与景丰帝对视,声音下意识低下去:“乐观的情况下……大概还有一个多月……” 众人顿时心情一沉——仅仅一个多月,而且还是在乐观的情况下。 “只有一个多月了啊,那可真是时日无多了……” 景丰帝嘴中喃喃,自嘲道:“……可笑朕之前丹药不断,想尽法子求延年益寿,不想求来求去,竟是求了一个短命的下场……” 往日的景丰帝是威严多疑的,何曾显露过这般颓靡虚弱的模样,众人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陛下……” 相比起众人的悲切,景丰帝倒是显得尤为平静,没有逃避也没有自欺欺人,相当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定定地看着屋内或悲伤或沉重的大臣们,忽然叫道:“程炎。” 程炎应声上前:“陛下,微臣在。” 景丰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朕命你为华盖殿大学士,领内阁首辅之职,统办朝中政务。” 程炎顿了顿,道:“臣遵旨。” 景丰帝继续道:“顾云霁。” “……微臣在。” “朕升你为新任户部尚书,入内阁为文华殿大学士,即日起协助程炎统领百官。朝中一干庶务,汝等可自行商量决定,不用事事回禀朕。” “……微臣遵旨。” 紧接着,景丰帝又调整了几位官员的职务,几乎是将近年表现突出的年青官员全部提拔了一遍,把一些较年长且资格老的官员放在了次要位置,给内阁来了次大洗牌。 末了,景丰帝又道:“……还有,传信给北疆,让宣府镇总兵苏旗即刻带三千铁骑营精锐回京,不得有误。” 自从东南倭寇被荡平之后,苏旗就回了北疆,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宣府镇总兵。 作为边疆重镇守将,一般情况下不得回京,更别说是带着三千骑兵精锐回京,联系到方才对官员的调动,景丰帝这明显是在为身后事做准备,为接下来的安排增加保险。 景丰帝此举实际上同安排后事无异,众大臣强忍眼眶的酸涩,齐刷刷地叩首下去:“……臣等,谨遵陛下圣旨。” —— 自从知道景丰帝时日无多,京城中的气氛很快就紧张起来了,朝野上下人心不安,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好在景丰帝已经做出了完备的安排,顾云霁和程炎等人进入内阁之后,迅速开始接手政务,其余被提拔的官员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黄昏,昏睡大半日的景丰帝在寝宫之中悠悠醒来,感到口干舌燥,便哑着嗓子道:“来人……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