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一过,顾云霄也要启程了。 “父亲、母亲,就送到这里吧,不必再往前走了,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华亭县城外,顾云霄对着一脸不放心的顾开祯和王夫人道。 “别看这两天天儿热,可不要贸然减衣裳,还有啊,一路上该吃就吃,该用就用,不要心疼银子,别亏了自己。”王夫人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十分不舍。 “放心吧,父亲母亲。儿子都知道。”顾云霄安抚道,“等儿子中了,一定第一时间遣人快马飞奔回来给二老道喜。” 顾开祯沉默着把顾云霄的手从王夫人攥得紧紧的手里拨出来,说道:“行了,差不多了,一个劲地唠叨我都快听烦了。孩子这么大了,何况还有小厮跟着,不会饿着冻着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忍不住嘱咐道:“一到京城,就给家里来个信,还有,别忘了拿着你祖父的帖子去拜访户部侍郎赵大人。要是缺什么,就寄信告诉我们。” 顾云霄笑着点点头,又转身对着顾云霁说:“三弟,九月你就要考县试了。我走的这段时间,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书籍课本,只管去我书房里拿,不用过问谁。” “还有二弟,我昨天还看见听风出去买蛐蛐儿去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这几个月三弟大有长进,快把你给比下去了,你得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一门心思地读书才是正理。” 身为大哥,他简直有操不完的心,明明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城应会试,却还在关心弟弟们的功课学业。 顾云霁哭笑不得地将他推至马车边:“我的好哥哥,你的会试才是头一等要紧的事呢。你看看这太阳都多高了?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顾云霄于是不再多言,向众人挥手作别后,便乘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远方。 端午过完了,顾云霄也进京赶考去了,大家回到生活轨道,做着自己该做的事,顾家重新归于平静。 六月,天气炎热,华亭县和周围的几个县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下过雨了,太阳将大地烤得干裂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田地里的庄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穗子,眼看就要到渴死的边缘。 这日早晨,顾家众人正在厅堂内用饭,只见一个满头大汗的老仆小跑着进来。 “老爷,不好了。”郭管事被晒得满脸通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咱们薛家村和王家庄的几个佃户为了争水源打起来了,听说闹出了人命,已经有人报官了。” “什么?”顾开祯顾不得吃饭,抬脚便往外走,“来人,备马!” 走到顾云霖旁边时,他一把将缩在椅子里努力不引起人注意的次子提溜出来:“老二,跟我一起去!” 顾云霁几口将碗里的饭扒完,起身叫住顾开祯:“父亲,让儿子也一起去吧。” 顾开祯闻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顾云霁几眼,看着儿子明亮的双眸,他点点头:“好吧。” 事态紧急,几人一路无话,直奔事发地王家庄而去。 王家庄外,远远地便听到河边传来的喧闹和女人的哭声。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啊!害死了我男人,我要你们偿命!”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坐在地上,抱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丢下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王二婶子,你先起来,满仓大哥已经去了,总得给他收拾收拾让他入土为安啊!” 旁边人想扶她起来,却被王二婶子一把挣开:“呸!黑心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想把我家满仓早早埋了,好让人找不着你们杀人的证据!我告诉你们,没门!” “看看!看我男人这脑门上的洞,还在淌血呢!”说着,她怀中男人的脑袋掰过来给众人看,指着人群中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恨恨道,“水秧子!你别想躲!我知道,就是你打死了我男人,你得给他偿命!” 那名叫水秧子的青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喃喃道:“不、不!我没有!锄头我好好地捏在手里,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当时人多,推来推去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想杀人!不是我杀的!”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打死了人,还说什么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还有这条河,流经薛家村和王家庄,却被你们薛家庄的人拦起水坝把水全部圈在上游,一点儿都不给我们往下流,真不要脸!”王家庄的一个人愤愤道。 “所以你们就夜里把坝豁开,让水全部流走了?你们做事留余地吗?没了水,庄稼就得旱死,你们这是要我们薛家村的命!我看啊,王满仓他活该!谁叫他带头豁我们的坝!” “你说什么呢!”王家庄的人顿时被点燃了怒火,和薛家村的人开始互相推搡,眼看又要打起来。 “让一让!都让一让!”这时,郭管事从外面拨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