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顾家祠堂里光线昏暗,摇曳的烛火之后,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牌位肃穆又庄重,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尤为阴森,看得人后背凉飕飕的。 在蒲团上跪了一整个白天,顾明安的身子酸痛异常,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趁着这会儿没人,他索性展开双腿,将身体斜靠在面前的小几上偷懒。 跪祠堂的过程难捱又无聊,最要命的是不知何时才会结束,把手里用来抄写家训的宣纸都涂成了鬼画符,顾明安实在有些待不下去了,不停地企盼着赶快有个人来解救自己。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了。 顾明安心里一惊,连忙调整姿势重新在蒲团上跪好,拿起笔低头抄抄写写,做出认真悔过的样子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在面前停住,随后是良久的沉默。正当顾明安忐忑不定之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儿,跪祠堂的感觉如何?” 顾开礼一身绯红官袍,似乎是刚下值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他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晦暗不明,看向顾明安的眼神中尽是漠然。 “父亲!” 见到顾开礼,顾明安面色顿时一喜,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当即扑过去抱住他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起委屈来:“感觉一点儿都不好!我跪了整整一天,膝盖都跪肿了,中午就吃了两个馒头,现在又累又饿。您去跟祖父求求情,让他饶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是吗?原来我的安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啊?”顾开礼轻轻一笑,眸中却寒冷如冰,不见半分笑意。 灯光昏暗,顾明安看不清顾开礼脸上的神情,闻言越说越来劲,简直是声泪俱下:“是啊父亲!明明藏起如意的是顾云霁,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祖父却只罚了我,您可要为我……” 说着说着,顾明安余光突然瞥见顾开礼袖中的家法杖,瞳孔瞬间一缩,脸上惊惧莫名:“父亲……您,您这是做什么……” 顾开礼胸中怒火翻腾,气得面色发青,袖中家法杖抖落出来的一刹那,脸上的笑意登时垮塌,浑身戾气四溢:“你说我要做什么?” 看着顾开礼渐渐逼近的身形,顾明安眼中骇然,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父亲……您别,父亲等等……啊!” 顾开礼三两步上前,一把钳住顾明安的肩膀,手中家法杖高高扬起,朝着他的脊背狠狠抽了下去,“啪”地一声,顾明安顿时迸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顾开礼面目狰狞,眼睛鼓得极大,看起来仿佛要吃人,“今日我不将你打得长了记性,只怕你以后还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说着,顾开礼动作不停,衣袖飞舞之间,家法杖接二连三地落在顾明安身上。 啪!“我让你偷拿如意!” 啪!“我让你栽赃陷害!” 啪!“我让你不知、悔、改!” 这家法杖是用几根荆条捆制而成,还浸了冷水放至阴干,打起人来最是厉害,一杖下去,便是一条鼓胀的红痕显现。顾开礼这会儿是气狠了,挥杖时丝毫没留情,每一杖都用尽全力,打得顾明安满地乱爬,惨叫连连。 顾开礼气得浑身发抖,下手却又稳又狠,顾明安逃一步,他便追一步,寸寸紧逼,家法杖落下之时都带了破空声。任对方百般求饶哭喊,他却一点都不心软,宛如铁面修罗。 顾明安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一时间又痛又怕,泪水鼻涕糊了满脸,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只知道抱头躲窜。父子二人你逃我撵,几个回合下来,祠堂内的桌案摆设碰倒了大半,散了满地的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顾开礼才耗尽力气似的停下脚步,丢了手里的家法杖,靠在柱子上重重地喘着粗气,累得满头大汗。 此刻瘫在角落的顾明安哭得失了力气,头发散乱不堪,将掉不掉的外裳一半坐在屁股下,一半缠在肩膀上。碎发混合着泪水贴在颊边,他抬手抹去眼泪时,手腕上的道道红痕便露了出来,脏兮兮的脸上尚有水渍,沾的不知是口水还是鼻涕。 缓过劲儿来之后,顾开礼抬起沉沉的眼眸,朝顾明安招了招手:“过来。” 顾明安眼里满是惊恐,闻言却愈发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父亲还要打自己。 见顾明安没有动作,顾开礼声色一厉,加重了语气:“我让你过来!” 顾明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浑身一抖,却也不敢违逆父亲的话,只得哆哆嗦嗦往外挪。 方才躲在角落里的时候,顾明安整个人脑子一片混乱,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这会儿挪动地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稍微一抬手,便扯动了多处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泪水瞬间溢满眼眶,险些兜不住滚落下来。 然而处在顾开礼逼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