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殿试公布甲第之后,状元作为最受瞩目的名次,在游街时往往都能收到百姓的称赞和恭贺。而如今到了程炎这里,却是情况反转,什么难听的、阴暗的一股脑地涌来,竟没听到几句好话。 听着四周百姓的窃窃私语声,方子归唇角勾了勾,策马走上前去和程炎并行,压低声音道:“这种被人质疑才不配位的感觉,不好受吧?” 程炎眸光微凝,侧头淡淡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子归也未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回应,饶有兴味地继续说道:“程炎,其实我挺可怜你的。想你出身贫寒,十岁才开蒙识字,在比别人起步不知低了多少的情况下,一路寒窗苦读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却遭到了这样的质疑,多可怜啊?” 程炎冷笑一声:“呵,方子归,你是榜眼我是状元,你的名次在我之下,居然好意思可怜我?” 方子归眉毛上挑,闻言也不恼:“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确实没有资格可怜你。不过……你以为这些人是真的在质疑你的才华是否配位吗?” 程炎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你什么意思?” 方子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街道两旁的人群,说道:“你看这些人的目光,他们先是看你身前牌子上的名字,发现并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后,立刻变得失落。等他们再看到顾云霁名列第三时,又是遗憾惋惜。最后,部分人的目光才会回到你身上,开始质疑你。” “他们其实从头到尾最关心就只有顾云霁,看他是不是状元,发现他不是状元之后,由遗憾转变而来的部分怒火才移到了你身上。整个过程中,质疑和愤怒都不是真正冲你而来,你只是恰好处在状元的位置上,所以了才成为集火对象。” 方子归语气之中竟有几分怜悯:“至于你程炎到底是谁、才华如何、应当名列第几,根本无人在意。” 程炎抿着唇,手指一点点收紧,捏得泛白。 方子归幽幽地叹出一口气,表情叹惋:“程炎,其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天才,只可惜你偏偏要站在顾云霁的身边。安置流民、乡试、会试……你每一次都表现得很出色,却都被顾云霁的光辉给遮盖得死死的,让大家只知顾云霁,不知你程炎。” 说着,方子归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在我看来,你一点都不比顾云霁差。毕竟,你们二人起点不同,所拥有的资源千差万别,若将顾云霁放在和你同样的位置上,他不见得比你做得好。” 见程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方子归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不动声色地继续诱导着:“你说说你们两个,一个是世家出身,一个是寒门子弟,如此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到头来竟被人怀疑是你使手段抢了顾云霁的状元,你说可笑不可笑?” 方子归的话似魔音,有蛊惑人心之效,悄无声息地飘进程炎耳朵里,一点点勾起了他心底阴暗的种子。 在他的话语影响下,程炎握着缰绳的手指越收越紧,眼神也越来越暗。忽然,他手指一松,眸中墨色陡然散尽,轻轻笑了一声:“挑拨离间……方子归,这就是你的目的?” 程炎侧首看着他,面色沉静如常,仿佛刚才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我和云霁是朋友,更是兄弟。你以为就凭你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未免也太天真了。” 方子归微微一怔,无辜地摊了摊手:“随你怎么想,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至少,百姓对考中状元的人是你这件事,确实心存怀疑不满。” 程炎不为所动:“照你的逻辑,百姓不仅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你,甚至不在意云霁。他们只关心今年能不能再出一个连中三元之人,好满足他们内心的窥奇欲。若因为他们的一点质疑揣测就黯然神伤,自我否定的话,倒是显得过于脆弱了,那才是真正的难承状元之位。” 程炎昂首挺胸地目视前方,声音笃定且从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陛下钦定的状元,这是陛下对我的认可,也是朝廷对我的认可。我一直以来都有争夺这个位置的实力和底气,别人怀疑也好,不满也好,我自己心里都是堂堂正正的。” 似是为了验证程炎的话,人群众多的质疑声中,也渐渐出现了为他说话的声音: “这个程炎我知道,和顾云霁是同乡。人家也是禀赋不凡,乡试、会试都名列前茅,能够考中状元并不稀奇。何况我看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分明也是个文曲星相嘛,怎么就当不得状元了?” “殿试甲第由陛下钦定,之前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顾云霁连中三元,一点依据都没有,偏偏你们还信得跟什么似的。眼下程炎老爷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状元都出现在你们眼前了,你们反倒质疑起来了,真是可笑。”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见程炎生得俊俏,心中早已向他偏了几分,此刻听众人毫无根据地揣测怀疑,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