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往这边放,动作轻些!” “一、二、三……这里是二十箱,还有多少在外面?嫁妆单子呢?拿过来!” “这些嫁妆记得要和库房里其他的东西隔开,核对清楚之后谁都不许擅动,等书华过了门让她自己来安排。” 迎亲前三天,徐府一大清早便将徐书华的嫁妆给送了过来,摆了满满的两条街,多到顾家的院子里险些放不下。 因是徐书华的嫁妆,顾云霁格外重视,每一件物品从登记造册到入库存放他都亲自盯着,生怕出一个缺漏,足足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所有东西归置完毕。 “……少爷,帮……帮忙,我快,抱不动了……” 顾云霁才刚坐下歇了没多久,就见旭冬抱了个沉重的大箱子进来,走得摇摇晃晃,脸都憋青了,于是赶忙上前搭了把手:“这又是什么?也是书华的嫁妆?” “不,不是……”将箱子稳稳当当地搁在地上,旭冬终于缓了口气,累得话都说不连贯,“这是……苏旗苏将军送给您的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顾云霁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箱子,“新婚贺礼一般不都是在婚礼当天送上吗?苏旗怎么这么早就送过来了?而且这箱子既没扎红绸也没贴喜字,连句贺喜之词都没有,形式上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旭冬道:“据苏将军派来送礼的亲兵说,苏将军本来是想在婚礼当天再送给您的,不过他备的礼虽然能代表他的心意,却不太方便在比较正式的场合相赠,但是婚礼当天别人都送,他不送又不好,所以最后他备了两份礼。” “一份昂贵却普通,用在婚礼当天充场面;另一份——就是这个箱子,不怎么值钱,却比较特别,表达了他的祝福真情,是他真正想送给您的新婚贺礼。” 顾云霁摇头失笑:“不愧是苏旗,送个新婚贺礼都能搞出这么多花样。我倒要看看他的祝福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顾云霁就准备去掀箱盖,然而当箱子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却沉默了。 看着箱子里“琳琅满目”,不,应该说“鸡零狗碎”,甚至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云霁默了半晌,才道:“看来苏旗很有自知之明,这份礼确实不能在婚礼当天送。” 纵然已经提前看过礼单了,但这会儿亲眼看见这些东西,旭冬脸上的表情还是险些没绷住。 箱子里面比较正常的,是几件北疆盛产的皮裘,以及具有当地特色的饰品,而不正常的,那可就多了。 顾云霁从巷子里拿出一条串着颗牙齿的项链,抬头问旭冬:“这是什么?” 旭冬挤出一个笑容:“苏将军有一次外出巡逻时,仅带着六个亲兵就杀死了有数十只之众的狼群,这是狼王的一颗牙齿,苏将军觉得特别有纪念意义,所以送给您做新婚贺礼。” 顾云霁心里好似有万马奔腾,表现在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一言不发地将牙齿放回去,伸手再拿起一件:“那这个弹弓呢?也是新婚贺礼?” 旭冬脸僵了僵,艰难道:“……是。苏将军闲时好打鸟,听闻您要成亲了,他特地跑了大半个宣府镇,打下了九十九只麻雀,凑成一句‘长长久久’的祝福语给您,只是麻雀易腐烂不好保存,便只送来了这个打鸟的弹弓。” 放下弹弓,顾云霁又拿起一块砖:“这砖?” “这……是苏将军用来垫床脚的砖。”旭冬已经没有勇气再直视顾云霁了,只管背诵出礼单上的原话,“苏将军说,他从前与您在鹿溪书院朝夕相处,同寝同住,如今虽然各居一方,但心却是连在一起的,故寄来这块床脚砖,以表你们之间的情谊如砖石般长久恒固,不磨不灭。” “苏将军还说,以后他每年都会按时寄来一块床脚砖,来把这份情谊‘续上’。” “……我谢谢他。”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顾云霁还是觉得自己对苏旗的了解太浅薄了,听到这话,他嘴角扯了几番都没扯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最后只能放弃,用毫无波澜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震耳欲聋的无语。 几个深呼吸之后,顾云霁再次鼓起勇气,问起了箱子中剩下物品的来历。 “这两根羽毛?” “这是一雄一雌两只大雁的羽毛,大雁是忠贞之鸟,苏将军祝您与徐小姐婚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草编的蚂蚱?” “这不是蚂蚱,这是蛐蛐儿。苏将军说北疆蛐蛐儿瘦小,不能斗勇,很是遗憾,便用草编了这只假蛐蛐儿,让您放在他从前买的琉璃罐子里,正好睹物思人,可以时常想起他。” “这刀?” “这是鞑靼人随身携带的匕首,苏将军缴获的战利品。” 顾云霁松了口气:“呼,那这个还比较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