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炎深吸一口气,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何家之事,他日后可以慢慢算账,眼下还是尽快脱身为妙,迟则生变。 事情已经清楚明了,好在程炎没有中计,多说无益,他不想给何慧姝什么眼色:“何小姐,不管你有多少苦衷,处境有多艰难,这都不是需要牺牲我来成全你的理由,各人有各命,好自为之吧。” 话毕,程炎转身欲走。 国公府内,因为茂国公本人不管事,国公夫人和何初泰说一不二,将那些庶子庶女任意磋磨。何慧姝和她生母的命脉都拿捏在何初泰手里,路行此处,已是退无可退。 退,则万丈深渊;进,尚有一线生机,不如豁出去奋力一搏。 不过转瞬,何慧姝就已下定决心,眸中凄然变为决绝,当即挣扎着站起来,一边踉跄着向程炎扑去,一边提气大喊:“非……唔!” 非礼的非字尚未完全出口,何慧姝就闷哼一声,身子倒地,晕了过去。 顾云巧手拿一块石头,吓得登时后退两步,抬眸间,正好与惶急回头的程炎视线相接。 看着程炎怔愣的表情,顾云巧后知后觉扔下石头,涨红了脸,话都说不连贯:“我、我一时着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弱不禁风……” 顾不上其他的,程炎连忙蹲下身子去查看何慧姝的情况。还好,气息尚存,脑后伤处也不严重,想来何慧姝原本就药劲上头站不稳,又恰好挨了顾云巧不算重的一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程炎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放心吧。” 顾云巧有些无措:“那,那怎么办?我们要在这里等她醒来吗?还是去叫人?” 程炎静默一瞬,忽然冲她一笑:“顾小姐,咱们跑吧。” —— 一路跑到安全无人的地方,顾云巧脑子都还是懵的。她失手打伤了人,不去请大夫,怎么能当场逃离呢?偏偏程炎说出这个提议时,她居然没有犹豫,就那么跟着他跑了,万一何慧姝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顾云巧脑内一团乱麻,旁边的程炎同样是思绪纷乱。 何慧姝那边他倒不担心,一方面她伤得不重,按照何家兄妹原本的计划,何初泰应该很快就会赶到去撞破“私情”,她不会有性命之忧。另一方面今日是何家设计在先,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必然不敢将此事闹到明面上来,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倒是顾云巧……程炎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没由来地有些忐忑。 当时顾云巧既然能果断出手打伤何慧姝,就说明她是清楚实情的,不然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她是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今日之事她会不会告诉顾云霁? 最关键的是,他方才对何慧姝那般冷漠,和平日里他的形象相去甚远,会不会……吓到顾云巧? 想到这,程炎又看了顾云巧一眼,忍不住开口道:“……顾小姐怎么会去后园?” “啊?”顾云巧尚沉浸在思绪中,猛然回了神,“先前在席上时,何家小姐说她酒喝多了不舒服,要去后园透透气,我见她迟迟未归,担心她出了意外,就想来看看,刚好听见了哭声……” 程炎闻言,心中了然:看来,顾云巧是在何慧姝哭的时候来的,那就说明她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什么都知道了。 顾云巧确实什么都知道了,初时见程炎与何慧姝孤男寡女相处,她还以为二人在幽会,一时不敢出声,后来才发现不是那样的。 何慧姝与何初泰联手设计,想要逼迫程炎入何家为赘,还好程炎足够机敏谨慎,没有上当。何慧姝见计谋不成,便想要破罐子破摔大喊程炎非礼,虽说没有证据,但若是有人听见声音很快赶到,程炎怕是难以脱身。 情急之下,顾云巧一时热血上头,手比脑子动得快,等她回过神来,何慧姝已经倒地上了。 再然后——两人就丢下何慧姝,逃离现场了。 程炎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之事,还请顾小姐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云霁也不行。” 顾云巧点头如啄米:“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程炎知她是误会了,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何慧姝不知道是谁打的她,只要顾小姐藏住了不说,何家就找不到你的头上。” 顾云巧抬头看他:“那你怎么办?何家可是国公府。” 何慧姝不知道顾云巧打了她,但程炎是跑不掉的,今日他是将国公府得罪狠了,何家就算不敢明着报复,暗地里下绊子也够他喝一壶的。 “我吗?”程炎微怔,眸色深了深,“我不打紧的,反正他们总不至于害我性命,只要他们弄不死我,有朝一日我翻起身来,大不了弄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