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一道流言在京城之中悄然传播开来——新科状元程炎患有隐疾,不能人道。 刚听说这流言时不少人大骂荒唐,认为是空穴来风,特别是跟程炎接触过的那些人,更是觉得此等言论毫无依据,恐是造谣者和程炎有过节,想要故意贬损于他。 程炎年纪轻轻,生得温润俊朗,才貌兼备,举手投足皆是君子风范,怎么可能患有那方面的隐疾? 可久而久之,人们疑心渐起。 且不说程炎平日里洁身自好,从不流连于烟花柳巷,他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仆服侍,别说是美貌姬妾,连个稍微年轻点的婢女都没有,似乎不近女色。 何况程炎少年及第,一夜之间完成阶级的跨越和身份的转变,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按理说此时成亲,恰是喜上加喜才对,他偏偏对求亲者推三阻四,自称暂无娶妻之念。 京城天子脚下,富贵盈街,勋爵遍地走,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是成家然后才是立业,但凡到了年纪,哪个男人不想娶个貌美可心的妻子? 程炎对婚姻之事如此排斥,怕不是真的有见不得人的毛病吧? 不往那方面想还好,这流言一起来,众人便越想越通畅,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为了验证此事真假,之前有意结亲的人家以交友为由邀了程炎去赴宴,席间将他灌得半醉,又把他和一个烟花女子关在房中,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程炎不喜陌生人近身,面对那女子的百般撩拨,硬是抗着醉意不肯就范。一夜过去,次日众人打开房门,程炎衣衫完整,连裤子都没脱,更别说与那烟花女子欢好了。 这样一来,旁人试探不成,反倒像是坐实了传言。众人见不到实情,便根据想象添油加醋,从程炎中看不中用传到他天生发育不全,和宫中太监没两样,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一时间,众多争着想要和程炎结亲的人家顿作鸟雀散,再不说要把女儿嫁给他的话了。 “肯定是茂国公何家捣的鬼!他们得不到你就往你身上泼脏水,真是可恶!” 顾云霁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双目喷火:“婚姻之事,向来是你情我愿,合不来就作罢,谁也别纠缠谁。何家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欺负你无人撑腰吗?背地里造谣传谣,下作!” 流言的可怖之处就在于此,说不清道不明,总不能挨个挨个地和那些人解释。若为了澄清谣言仓促成亲,且不说这是舍本逐末的法子,关键这样一来会陷入自证陷阱,无论你做多少,旁人两瓣嘴上下一碰,轻易就能将你的努力化作云烟。 而且这是隐秘之事,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澄清,就算一个人信了程炎是正常的,还有千百个人不信。主动出入青楼可以说是故意做给他人看,娶妻纳妾可以说是掩人耳目,哪怕是生了孩子,都能被人编排说妻子对他不忠,给他带了绿帽子。 恐怕要等多年后程炎生了满院儿女,且个个都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方才能令流言逐渐消弭。但那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短期看来,程炎怕是难以摆脱“不能人道”的谣言。 无怪顾云霁这么生气,虽说这对程炎的官途没什么影响,可日后人人都会用异样眼光看他,偏偏他还有口难辩。他如今还未成亲,将来哪个好人家还会把女儿嫁给他? 和顾云霁比起来,当事人倒是显得尤为淡定从容:“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愿意说就说他们的去,反正我又不会掉两块肉。” “至于何家——堂堂国公府,连在官场上使绊子都做不到,报复人还要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法子,不正是说明他们威势颓败,无计可施了吗?我都用不着刻意做什么,等日后我加官晋职,他们见了我自然得夹着尾巴笑脸相迎。” 一个是科举新贵,风华正茂;一个是旧日勋爵,日薄西山。程炎现在是不能和茂国公府抗衡,可再过一二十年,他少说也是六部要员,实权在握,有的是机会打压何家,眼下懒得计较那么多。 顾云霁眉头皱起,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你还没娶妻呢。流言沸沸扬扬,假的也传成了真的,那些养女儿的人家对你避之不及,你今后还怎么议亲相看?” “怕什么?”程炎优哉游哉,毫不在意,“反正我暂时无意娶妻,有这流言在,正好帮我挡何家那样的烂桃花了,落个清静自然。” 顾云霁道:“你现在是无意娶妻,将来总得娶妻吧?现在这流言传得到处都是,让人不信也得信,你自己说你想寻个知心之人,现在别人都觉得你不能人道,哪个知心人会嫁给你?” 程炎抬眸瞥他一眼,貌似无意地问道:“那你呢,你信吗?” 顾云霁眉毛一横,瞪着他:“我当然不信了!咱们认识多久了?当年在鹿溪书院时,有时候课业繁忙,为了节约时间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