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书华的质问,顾云霁偏头不答,二人就这么相顾沉默下去,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停在门边却久久没有动作。徐书华察觉到动静,抬头问:“谁在外面?” 是旭冬的声音:“是我。少爷,少夫人……药熬好了。” 闻言,二人呼吸瞬间一滞。 旭冬知道这会儿二人定有重要的话要说,不宜进去打扰。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但顾云霁此前将这药看得极重,徐书华也嘱咐他要好好听差办事,眼下到了喝药的时辰,他不敢不熬好药端来。 徐书华看了一眼顾云霁,而后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声音恢复平静:“端进来吧。” 门吱呀打开,旭冬低着头,将两碗药端来放在桌上,分别摆在二人面前,朝他们行过一礼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 半晌后,徐书华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药汤,凉凉一笑:“你不是说,这药要连喝半年吗?现在才五个月,还没喝够呢,喝吧。” 顾云霁不言,仍是沉默。 “不喝?之前无论是背着我,还是当着我的面,不都喝得挺痛快的吗?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怎么不喝了?”徐书华面露讥色,目光如剑,逼得顾云霁不敢看她,“好,你不喝,我喝。” 说着,徐书华从桌上端起自己的那碗药,一饮而尽,接着她动作不停,伸手又要去端顾云霁面前的药。 “书华不要!” 顾云霁顿时一惊,眼疾手快地赶在徐书华喝下前,打落了药碗。 “啪嚓”一声,瓷碗摔碎成片,洒了满地的药汤。 徐书华看了眼地上的药汤,又抬头看他,不无讽刺地笑道:“你不是说这药很划算吗?为什么不让我喝?” 顾云霁喉头滚动,声音艰涩:“此药……有损身体,你不能喝……” “你也知道有损身体?那你为什么给自己喝?”徐书华倏地红了眼眶,语气激动起来,“云霁,你不愿让我伤身,是为我好。可作为你的妻子,我难道愿意见你伤身?” “我伤身,你会心疼,你伤身,我难道就不会心疼吗?你说要与我白头偕老,可你却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丝毫不为自己考虑,不为我们的将来考虑,你想过没有,若你出了意外,我怎么办?熙儿怎么办?” 徐书华话语如刺,两头尖利,字字刺在顾云霁心上的同时,也将自己戳了个千疮百孔,说到后面已是情绪崩溃,极度痛苦地呜咽起来。 顾云霁心头痛得好似被剜了块肉,颤抖着帮她擦眼泪,不住道歉:“书华,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徐书华渐渐止住泪,红着眼问他:“你知错了?” 顾云霁胡乱点了几下头,似是怕她离开一般,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侧,哽咽道:“我知错了,书华,我真的知错了……” 徐书华捧着丈夫的脸,细细端详,看着他眼中一点点盛满慌乱无助,悲凉地扯动唇角,轻轻摇着头:“云霁,我太明白你了,你根本没有知错。你只是不忍见我伤心,不忍见我落泪,所以拿这话哄我。” “若可以重来,你还是会选择喝这药,是与不是?” 顾云霁一窒,苦涩道:“……是。” 几番痛哭过后的头晕袭来,徐书华疲惫地合了合眼,叹息道:“你果然是这样。” “可……你不也是这样吗,书华?” “今日你痛心、愤怒,无非是怪我瞒着你损伤身体,可若你我处境对调,你未必不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就如同我跟你说过多次不要孩子,你始终不肯答应下来,不就是觉得受生育之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吗?” “若生一次孩子去掉半条命的人是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熙儿,你才不会为了那可能的后嗣让我去冒这个险,是不是?” 徐书华不错眼地看着他,道:“是。” 顾云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下意识地想要笑一笑,可刚扯动唇角,却是笑不出来,只能沉默下去。 徐书华道:“你将这药喝了五个月,对身子有了损伤,木已成舟,事情不可能重来。你不愿我伤身,我不愿你伤身,我们再揪着这个争论没有意义。既然谈到了后嗣,那我们就来好好聊一聊。” 顾云霁心头一跳,蓦地慌乱起来,徐书华却是出奇地平静:“用传统的眼光来看,咱们只有熙儿一个女儿,没有儿子顶立门户,将来等熙儿大了嫁出去,你我晚景怕是凄凉。” “当然,我们也可以将熙儿留在家里,招个赘婿上门。但世人皆言多子多福,你顾云霁少年中探花,荣耀风光无限,家里的长辈——公公、婆婆、还有堂叔他们,想是不会眼睁睁见你膝下子嗣稀少,我若不生,他们定会三番五次地来送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