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交情一般,不可能在苏旗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去城门口接他,何况在别人家沐浴更衣,这是极亲厚的关系才能做到的程度。 武官手中有兵权,常年在外镇守戍边,却远离朝堂政治中心;文官常伴君侧,时常参与朝中政事商议,手下却没有可用的士兵。文官与武官,一内一外,皇帝乐得见他们争执、对立,却不愿见他们走得越来越近。 苏旗一回京,先去了顾云霁的家,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是何时认识的?认识了多久?到底是顾云霁和苏旗关系好,还是苏家和顾家关系好?这背后是否有顾远晖的手笔?…… 疑心一旦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赵王李锐眼见景丰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周身的气势越来越低,心思一转,貌似无意地道: “顾云霁……是不是上次殿试的探花郎?臣弟听说,上一届科举殿试放榜当夜,有人为状元郎和探花郎在京中放了一场烟火,为此还出动了火器局,好像……就是苏旗吧?那场烟火又漂亮又盛大,就算是过年都少见的规模,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烟火?是了,那年为了弥补苏旗不能回京,给了他个恩典,就是破例在京城之内放一场盛大的烟火,作为给他两位朋友新科及第的礼物。 想到这里,景丰帝眸中墨色一清,语气轻松起来:“朕想起来了,顾云霁是苏旗在鹿溪书院的同窗,不仅有顾云霁,还有程炎,他们三个认识好些年了,感情是比旁人亲厚些。” 李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苏将军十七岁便出征打仗,常年在外不得回京,终身大事都一直拖着。如今他已经加冠,年纪也不小了,据说有不少人家都想与他结亲,趁着热孝赶紧把婚事办了,不然就得等三年后。” 景丰帝挑起眉毛:“和苏旗结亲?虽说热孝成婚也是风俗,但那大多都是事先就定下婚约的,苏旗此前连相看都未进行,这些人就赶着在百日内将女儿嫁给他,是不是太急切了?” “谁说不是呢?苏将军自己也是头疼得紧,他父亲刚去世,哪有心思想这些?”李锐摊开双手,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偏偏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据说还有人在进宫和回定国公府的必经之路上堵他的,还好苏将军机灵,直接去了顾大人家,让他们扑了个空。” 景丰帝悠悠道:“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急切,还是看准了苏旗即将承袭爵位,又手握兵权,前途远大,上赶着来烧这个热灶。还好苏旗拎得清,知道此时结亲,并不是个好选择。” “去顾云霁家一趟,又沐浴更了衣,避免了御前失仪,把那些御史的嘴堵得死死的,又绕开了这群想要跟他结亲的人,免得被纠缠,他倒是聪明。” 说到这,景丰帝唇角微扬,心中疑虑彻底打消,轻轻呼出一口气:“即便是休整了一下,想必也是疲乏得紧,朕就不让他久等了。阿锐,你先回去吧。” 李锐恭谨地低下头,应道:“是,臣弟告退。” —— 新年伊始,定国公府的门前却挂着白灯笼,为了不影响他人过年的喜庆氛围,老国公的丧事低调进行,谢绝一切外客,只让少数亲眷前来吊唁。热闹的春节里,苏家冷冷清清,更添悲怆的气氛。 停灵七日后,苏渊独子苏旗摔盆起灵,将父亲送出城外,顺利入土安葬。而后景丰帝下发谕旨,苏旗正式从父亲那里承袭爵位,成为新一代的定国公。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二月和煦的春光里,京城又迎来了三年一次最为热闹的时候——景丰八年的科举会试,就快到来了。 多年磨一剑,蛰伏三年的士子们又从天南海北赶来,齐聚京城,大大小小的科举会馆再一次喧闹起来,连带着酒楼、客栈、茶馆都喧闹了起来。 远远望去,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方巾儒服的应试举子,各种依托于科举而生的产业焕发出周期性的新活力。书铺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印科举教辅书的印刷工坊的活字都快用秃了,还是常常供不应求。 哪怕是和科举没有直接利益相关的普通百姓,也乐得关心各种各样的科举消息,譬如主考官是谁,哪些士子比较有名气,可能一举中第……等等,丰富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热闹的京城中,住在北城区的刘家却是气氛沉抑。 “啪嚓!” 宣阳侯刘庆礼将杯盏猛地摔碎在地,气得双目喷火,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大骂:“若不是那催债的都找上门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沾上了赌博!还欠了赌坊的钱!” 刘靖南被吓得缩了缩,低头嗫喏道:“前两年陛下革了我的职,我的官途是彻底无望了,我平日里没事可做,实在是无聊得紧。有两个朋友撺掇我去赌坊玩一玩,我就去了……刚开始其实还是赢了点钱的,我也没想到后面欠了那么多……” “朋友?狐朋狗友!”刘庆礼气得踢了他一脚,恨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