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部长官向景丰帝汇报调查结果。 “……经查,整个会试过程中,从拟题、监考到阅卷及录取名单的确定,全部合规合制,未发现有违法舞弊之事。部分落榜考生提出的成绩复核,由内阁亲自进行审阅的同时,也都让相关阅卷官给出了详细的黜落理由,确实有依有据,并非是恶意不予录取……” 头隐隐作痛,景丰帝轻抚太阳穴,压着心底的躁意,等顾远晖将一长串的调查结果说完,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照三位爱卿的意思,三百贡士南方士子占二百六十一,北方仅占三十九这样不可思议的结果背后,竟是不存在任何舞弊行为的吗?” 汗珠从鬓角滚落,顾远晖强忍痒意,艰难道:“……依目前的结果看,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很荒唐,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就是真相,谁都改变不了的真相。 顾远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蝗灾过后,经历了三年的休养生息,北方士子和南方士子的差距反而越拉越大。 是因为这一届的北方士子水平极差,南方士子水平极优吗?还是因为长年来北方文风不如南方,形成恶性循环,导致北方文教日益衰落吗?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顾远晖不清楚。 世事有时候就是如此,追寻一件事情的起因,众多可能性之中,恰恰是最荒唐、最离谱的那个才是真相。 可惜在眼下,这样的真相并不是广大士子——特别是广大落榜的北方士子,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朕谅你们也不敢舞弊。” 良久的沉默之后,景丰帝简短地对调查结果做出了这样的评价,随后他悠悠叹息一声,问道:“结果是出来了,可是三位爱卿,你们觉得天下士子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过程中不存在任何违规舞弊’,等于是告诉所有人,北方的士子就是考不过南方的士子,所谓的舞弊是他们落榜之后恼羞成怒编造出来的谣言,这样的结果公布出去,不是在打北方士子的脸吗?” 说到这,景丰帝眸中凉意渐起,声音冷下来:“何况他们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此大的录取比例差距,长此以往下去,这朝堂中还有北方人吗?朕的大夏,岂不成了只有南方的半壁江山?” 三人一惊,连忙抖着身子跪伏下去,大气不敢出。 景丰帝从容敛眸,抬手道:“罢了,朕也不是要吓你们,为今之计是要赶紧想出解决的对策,起来吧。” 三人站起身来,心中生出隐隐的寒意,一时不敢说话。半晌,眼见景丰帝眉间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督察院右都御史席津没办法,硬着头皮站出来道: “臣觉得,就这样公布结果,北方士子肯定不满意。不如我们就以蝗灾为由,说北方民生凋敝文教暂未恢复,朝廷仁厚宽和,特为北方士子再举行一场会试,单独录取三百贡士,如此既能让北方人满意又保留了原有的贡士名额,应当是两全之策。” 大理寺卿黄宗恒闻言皱了皱眉,道:“席大人光替士子们着想,可曾为朝廷着想过?六百个贡士,殿试过后那就是六百个进士,朝中可有那么多空缺给他们授官?若是考中了进士还要跟举人似的眼巴巴地等着补缺,只怕将来他们闹得更凶!” 见席津无话可说,黄宗恒转过身朝景丰帝拱了拱手,从容不迫道:“依臣所见,还是要保留总共三百个贡士的录取定额,索性取消这一次的结果,重新会试,重新进行录取。” 顾远晖不赞同地道:“考试录取本就存在一定的运气成分,并不是说只有次次考上才能证明实力。对于那些已经考中的士子来说,再来一次他们未必能考中,现在要取消他们的录取资格,你觉得他们能同意?到时候不过是又换了一批人来闹而已。” “何况从我们的调查结果来看,本次会试不存在舞弊,这就说明那两百多个南方士子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若再来一次会试,南方士子考中的名额更多怎么办?届时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黄宗恒被堵得火气窜起来,不悦地一甩袖子,语气生硬道:“那就请教顾尚书,你有何高见!” 顾远晖道:“我看,不如保留部分现考中的贡士名额,然后为北方士子再进行一场考试,将剩下的名额分配给他们,如此就能既让南方士子满意,也能让北方士子满意了。” 黄宗恒不以为然:“保留多少?分配多少?烦请顾大人说清楚些。这其中差一个名额都有可能导致结果不同,只怕到时候没有令两拨人满意,反倒令两拨人都不满意了!” 顾远晖尽量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如何分配自然可以细细商定,当前是要赶紧稳定士子们的情绪,否则一直拿不出章程,就这么拖下去,只怕越拖越严重。” 二人争论之际,席津又插话进来:“依我之见,还是单独录取三百个北方的贡士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