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丹药的功效,景丰帝已经连续批了将近三个时辰的折子了,都不见半分疲惫之色,甚至还大有要继续批下去的态势,看起来精神头颇好。 眼见天色将晚,程炎却还是不声不响地陪侍于旁,或是磨墨,或是在景丰帝给他设的小几前看书写公文,半句不耐的怨言都没有,性情沉静又温和。 看着程炎安安静静的样子,景丰帝心中赞赏,开口道:“将程卿拘在御书房也有半日了,时候不早,程卿早些回去休息吧。” 程炎恭谨地站起身来:“是,陛下注意龙体,莫要太过劳累,微臣告退。” 见他走之前还不忘关心自己,景丰帝心里更觉熨帖,微笑点头:“嗯,去吧,明日午膳后还是照例来御书房陪侍笔墨。” “是,微臣遵旨。” 御书房门外,一个站值的小太监精神恹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蓦然听见门口响动,他还未来得及站直纠正体态,便一眼撞上了程学士那张年轻俊秀的脸。 程炎温和一笑,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小太监自当了宫里的奴才,还没受过哪个达官贵人的问好,不知是出于被人尊重的不自在,还是站岗时不认真被抓包,他一下子红了脸,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又被程炎叫住: “公公当心。早晨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有些湿滑,公公留意脚下,莫要摔倒了。” “……啊?多,多谢程大人提醒……” 小太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踩在了一滩积水上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道谢,一抬头,却发现程炎早已走远了。 旁边的同伴见他呆呆地望着程炎离开的方向,还有些没回过神,出声叫道:“嘿!程大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待会儿被宁公公看到,又得罚你手板!” “没、没看什么……”小太监思绪拉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方才程大人想我点头问好,还提醒我注意脚下,我进宫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人这么好的官员。” 同伴摆出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得意道:“那是你刚调来御书房当差不了解,程大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是宫婢还是太监,他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从没看他跟谁红过脸。” 小太监闻言感叹道:“之前一早便听说翰林院的程大人脾气秉性好,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似其貌,表里如一,内外皆是个温和君子。” 同伴理所当然:“这是自然!程大人可是一甲头名的状元郎,品、貌、德、才无一不优,他出身贫寒,更能体会底下人的不易,从不摆架子,没有人不夸他的!不然翰林院的官那么多,除了程大人,你可见陛下还把谁叫到御书房侍过墨?” “我听陛下亲口说过,这些年来的经筵讲官中,属程大人讲得最好,鞭辟入里,由浅入深,有一次我跟着陛下去听经筵,连我都听懂了,可见程大人讲得有多好!” 小太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外面现在都说程大人圣宠正隆,已经算得上陛下的亲信之臣了,今日是在御书房陪侍笔墨,明日说不准就要进六部任要职,怕是入阁都用不了多久了!” 同伴聊得入了神,一时嘴里没个忌讳,大言不惭地道:“要我说,还得是程大人这样的官员才配得上称作贤能之臣,不仅才华斐然,可为陛下分忧,还立身清正,忠君为国,从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小太监不知从哪听来些传奇八卦,自己在脑中组合美化了一番,颇有些感慨地道:“程大人出身寒微,求学之路异常艰辛,当年好不容易走到了殿试这一关,明明卷子答得顶好,却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硬生生压了名次,屈居一众世家子弟之后。” “亏得当今陛下慧眼识英才,发现了程大人这块蒙尘的金子,硬是顶着一众古板老臣的压力,把程大人提到了一甲第一名,将他点为了状元。” “而程大人为报陛下知遇之恩,更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为上分忧,但凡陛下有需要,他总能提出解决良策。有如此明君贤臣,我大夏定能蒸蒸日上……哎哟!” 小太监正豪言壮语地发表感慨,脑后却猛地挨了一记,疼得他龇牙咧嘴。转头一看,便发现宁福海沉着脸站在身后,两个太监顿时吓得缩成了个鹌鹑:“宁公公……” 宁福海板着脸,呵斥道:“你们两个不好生当值也就罢了,竟然敢在这躲懒闲聊,甚至还嚼起了陛下和程大人的舌根。天子朝臣之事,也是你们这些下等奴才能随便议论的?自己去领三十手板!” 三十手板,打下来岂不是手肿得好几天都消不了? 两个小太监面色发苦,祈求道:“宁公公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闲聊了两句话而已,外面早就传遍了,宫里宫外都有人在说,我们随口聊两句不打紧的吧?” 宁福海道:“别人传那是别人的事,你们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