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霁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钱逊心中早该放下了。可没想到对方一见到徐书华,还是跟当年一样,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清楚,若非心中还有惦记,怎会作此反应? 为了不让场面尴尬,顾云霁适时替钱逊开口,介绍了他此行来的目的,又解释了二人为何会碰上,并一起回到府城。 听明白事情始末,徐书华点点头,笑着道:“原来如此。天色已晚,不知钱大人可有住处?若是有需要,我让云霁给你找家客栈。” 钱逊涨红了脸,摆手道:“不,不用了……我此行是出公差,住驿馆就好。” 顾云霁不动声色地藏好心绪,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是出公差,但钱大人毕竟是我们夫妻的朋友,有空的话就来家里坐坐,话话家常。家里许久未来客,孩子都寂寞得紧,天天跟我嚷嚷无聊。” 徐书华敏锐地察觉到了顾云霁话里话外的暗意,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顾云霁夫妇表现得越是客气大方,钱逊就越是无地自容:“……二位好意我心领,只是过两日我还有去别的州府,在叙州府待不了多久,时间比较紧,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说完,钱逊借口有事,便同二人告别。 不管怎么说,徐书华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于情于理,钱逊都不该对她生出任何多余的想法。 事实上,钱逊也不是真的对徐书华一直念念不忘,当年得知她要同顾云霁成亲,钱逊就告诫自己,守好规矩礼法,莫生肮脏龌龊之念,要一心投入到事业公务中去。 只是年少的爱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弭干净的,五六年过去,钱逊对徐书华的执念终于渐渐淡了,如今再见,虽又勾起了几分曾经的牵挂,但也正好给这段无疾而终的单向倾慕画上句号。 她过得好,他便可以放心,也就可以彻底放下。 —— 晚间,将顾昭熙哄睡之后,顾云霁回到正房,默默地洗漱着,一言不发。 徐书华察觉到他的情绪,从身后走过来:“你今日的话怎么这样少?” 顾云霁仍是背对着她:“我的话一向不多。” “是吗?”徐书华笑了笑,走到前面来看着他,“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 顾云霁和她错开视线:“你感觉错了,我没有不高兴。” “还装。”徐书华看得好笑,轻轻将他头正过来面对自己,“傍晚见到钱逊那会儿,你一口一个‘我们夫妻’、‘孩子’如何如何,宣告主权似的,当我不知道呢?” “今日钱逊来,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顾云霁绷着脸:“我没有。” 他倒不是因为钱逊来不高兴,几年前的一场荒唐闹剧罢了,他又不是乱吃飞醋的妒夫,不至于一直纠结着不放。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后来钱逊见到徐书华时的反应和表现。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说话吞吞吐吐……一看心里就还惦记着呢。 顾云霁知道钱逊是个正人君子,性格又腼腆,不会在背后肖想他人的妻子。可一想到他倾慕徐书华那么多年,时至今日都未曾完全断绝念想,顾云霁就高兴不起来。 然而顾云霁转念一想,徐书华在此事中又没有过错,他吃醋归他吃醋,但他不该摆冷脸子给徐书华添堵,于是便和缓了声色道: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我就算要吃醋,也该寻个合理的对象吧?钱逊从头到尾都是单相思,他跟你说的话还没有咱俩一天说的话多,我有什么值得吃醋的?” 徐书华挑眉,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我怎么记得当年还有人为此跟我吵了一架呢?” 顾云霁一噎,辩解道:“……当年是当年,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熙儿都会打酱油了,我至于计较吗?我可没那么小肚鸡肠。再说了,当年你我吵架又不只是为了这事,不还有榜下捉婿吗?说到底都是误会。” 说到这,顾云霁顿觉有了底气:“就好像现在,我不也和范黎常常打交道,还跟他一起开了辣味仙,你可曾吃醋?” 徐书华不买账:“这可不一样。榜下捉婿你是被迫的,连人家范家小姐的面儿都没见着,何况现在和你做生意的是范黎,又不是范家小姐,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而钱逊则是不同,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曾经确实是倾慕我的,否则也不会让他父亲上门来提亲。” 顾云霁不想让徐书华有压力,便努力表现得轻松,以示自己没有吃醋。而徐书华却反而故意激他似的,越说越过分:“真要论起来,钱家和我家门第也算相配,钱尚书和我爹爹相识多年,互相知根知底。” “如果我少时一直待在京城,没有跟爹爹去鹿溪书院,等到适婚年纪,说不定他真会把我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