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了分离三年之久的女儿一家,徐承裕心里高兴,忍不住在城门口处和他们多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一个精瘦的年轻男人走出来,找到徐承裕道:“大伯,宅子里的一干事务等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住进去。” “啊,对对对,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云霁书华他们车马劳顿,身子疲累着呢,得赶紧回去休息。” 徐承裕闻言一拍脑门,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将男人拉到自己身前,对顾云霁介绍道:“这是我弟弟的儿子,徐书常。” 顾云霁听说过徐书常,和徐振之不一样,从血缘上来说,这位才是徐书华正儿八经的亲堂兄。徐承裕只有一个同胞弟弟,没有其余的兄弟姐妹,弟弟夫妻两个身体都不太好,很早就因病去世了,只留下徐书常这么一个儿子。 顾云霁笑着朝他伸出手:“原来是书常堂兄,很早就听书华和老师说起过你,只是遗憾此前没有见过,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徐书常人很瘦,眼睛却明亮非常,闪着一丝精光。见顾云霁朝自己伸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瑟缩了几下,这才回握住他的手。 手掌相握的一瞬间,顾云霁感到了一点微硬的、稍稍硌手的触觉,他貌似不经意地投去目光,果然在徐书常的拇指和食指处看到了薄茧。 再一抬眸,便见徐书常眼神飘飘忽忽,总是落不到实处,一看便知是个心思多转,注意力难以集中的人。 顾云霁心头微沉,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其余人没察觉到异样,和徐书常简单寒暄过后,徐承裕便带着顾云霁一家子进入城内,去往事先收拾好的知府官宅。 不得不说,在本地有人就是好,官宅里收拾得妥妥当当,一应陈设俱全,连卧室的床都是铺好的。仆人大半是在绍兴徐家做了多年事情的老人,好几个徐书华都还眼熟,自己就知道安排活计,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知府毕竟比通判高了两级,配备的官宅也阔气了不少,空间宽敞,布局精致合理,顾云霁一家子住进去绰绰有余。 徐承裕知道他们在路上奔波了两个多月,身体疲累,没占用他们太多时间,简单嘱咐几句之后,就带着徐书常回到了徐家大宅,预备着等他们休息够了,第二天再过来。 这回上任可比三年前初到叙州府时轻松多了,一切收拾停当,晚间,顾云霁沐浴过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惬意非常。 转念间想起白天看到的徐书常,顾云霁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装作无意地跟徐书华提起:“书常堂兄……感觉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一直待在绍兴府吗?如今在做什么营生?” 徐书华刚沐浴出来,坐在一边擦头发,随口答道:“书常堂兄比我哥哥略小几岁,今年应该刚满三十。倒也不是一直待在绍兴,早年间还跟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几年。” “叔叔婶婶去世得早,那时他只有七八岁,我爹爹自觉作为大伯,弟弟去世后该担起对侄子的教养责任,便将他带到了京城。” “叔叔婶婶就堂兄那么一个儿子,爹爹为了让他成器,告慰弟弟弟媳在天之灵,就对堂兄很严厉。然而堂兄性子顽劣,最是贪玩,功课一有不好,就要挨爹爹责罚,久而久之,他对我爹爹的惧便大过敬,平日里都得躲着走。” “爹爹将堂兄管得越严,堂兄就越是捱不住,背着他就玩得越疯,爹爹见了愈发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叔叔,将堂兄责罚得更狠,如此日复一日下去,令堂兄心中生出许多怨怼。偏偏因为隔着一层,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叔侄两个渐渐就离心了。” 说到这,徐书华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没过几年,我母亲就去世了,爹爹悲痛之下,再也分不出心来管教堂兄。堂兄却是早就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趁机提出要回绍兴老家备考科举,我爹爹拦不住,就由他去了,那之后他就一直待在绍兴府。” 徐承裕官至内阁首辅,又做了鹿溪书院的山长,桃李满天下,教养的一双儿女也都是品行才华样样出众。如此一个擅长教育的人,却在侄子的培养上栽了跟头,这个徐书常的性子怕不是一般的顽劣。 顾云霁听得眉头微微皱起,又问道:“那之后呢?书常堂兄的科举怎么样了?可曾考取功名?” 徐书华说起这事也是发愁:“我爹爹日日盯着他,他都读不下去书,回到了无人管束的绍兴府,又能学出什么名堂?族里的长辈只供他吃穿,学业上顾不到那么多。堂兄屡试不中,一直到弱冠之年,才考了个秀才回来。” 徐家是江南的书香门第,拥有着顶好的教育资源,身为族中的嫡系子弟,二十岁才考中秀才,这不是什么脑子不行,这是完全是没把心思放到读书上面,根本没用心学。 徐承裕性子骄傲,又极为爱惜羽毛,收徒都是千挑万选,无论是门下的弟子还是亲生的儿女,没有一个泛泛之辈。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