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霁和徐书华齐齐怔了怔,随即果断起身跪下:“弟子/女儿不敢。” “好好的怎么跪下了,起来说话。” 徐承裕仍是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酒杯,神色淡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俩没一个人告诉我,要不是前几日徐自齐写信来,我都不知道徐书常犯了重罪,已经被抓进牢里去了。” “徐书常到底是我的侄子,他爹娘不在了,我是对他负有直接教养责任的人,他如今触犯律法勾结倭寇,你们既然清楚情况,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 “哪怕当时你们来不及,但事后呢?从抓人到现在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你们连句消息都没递。我还是从梅峰那里,才了解到当日具体发生了什么。” 说着,徐承裕自嘲地笑了笑:“要不是今日你们带着熙儿主动来杭州,说要和我一起过节,我都差些以为你们是真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心上了。” 顾云霁二人听到这里,又默默跪了下去。 “怎么又跪下了。”徐承裕瞥了二人一眼,轻叹一声,“起来。” 见二人仍是无言跪着,徐承裕加重了语气:“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顾云霁闷闷答道:“弟子有错,不敢起。” 徐书华亦垂眸道:“女儿有错,愧对父亲。” “有错?”徐承裕无声笑了笑,“好,既然你们说自己有错,那我就来挨个问问。云霁,为师且问你,你错在何处?” 顾云霁犹豫了一瞬:“……弟子,辜负老师教导。” 徐承裕抿了一口酒,不置可否:“云霁,我收你为徒后,主要教导你三个方面,一是科举学业,二是为官之道,三是做人之本。你的学业自不必多说,乡试解元,会试会元,十八岁的探花郎,风光无两,天底下没几个人比得过你。” “仕途方面,你二十多岁就做到了正四品知府,前段时间还兼任了浙江都司的经历,军政两道都做得出色,可谓政绩斐然。在其位谋其政,你把这句话贯彻得彻底,我很满意。” “至于人品——”徐承裕顿了顿,嘴角露出笑意,“这个就更不用多说了,你若是品行不端,我根本不会把书华嫁给你。事实证明,你确实是个立身清正的人,人非圣贤,不可能做到完全无私,只要问心无愧,就已经很不错了。” “如我所说,云霁,你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教导,故而你无错。” 顾云霁面露踌躇,闻言却把头埋得更低:“或许作为弟子,我没有辜负老师的教导……但作为女婿,我仍对岳父心中有愧。” “说到女婿,那便得问问我的女儿了。”徐承裕说着,转向顾云霁身旁的徐书华,“书华,你又错在何处?” 徐承裕神色越平和,徐书华心里就越难受,眼眶热意涌起,她连忙低下头掩饰:“女儿……不念亲情,公然在家祠放肆,剑指堂兄,离经叛道,是为不孝。” 徐承裕慢慢叹出一口气,神情一如对徐书华幼时那般耐心:“书华,为父从前教你,为人当守忠孝节义,然则世事难全,若有冲突,应置国于家前,舍小义而顾大局。” “徐书常固然是你的堂兄,可他触犯律法犯下重罪,为父便是再顾念亲情,也没有要求你包庇他的道理。当日徐自齐是糊涂了,居然敢将徐书常藏在祠堂拒不交出,公然与官府对抗。” “若非你及时赶到并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徐家怕是早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文正公给徐家留下的好名声早就毁于一旦了。” “当然,你拿剑逼徐书常的行为确实有些过激,但你是出于无奈,事后你也到祠堂自请罚跪了,这一点为父不怪你。” 徐书华眸中雾气开始弥漫,哽咽道:“爹爹……” “好了,我都给你们一一分析过了,你们无错。”徐承裕语气温和,伸手将二人扶起来,“都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顾云霁揉了揉眼睛,忍住泪意,掩饰般地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 “但我还是对你们很失望。” 顾云霁动作僵住,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 徐书华泪水夺眶而出,下意识地又想起身跪下,却被徐承裕喝止:“坐好。” “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亲传弟子,我都曾倾尽心血教导你们,我自认为我足够信任你们,可你们呢,你们信任我吗?” 徐承裕疲累地合了合眼,语气埋怨:“徐书常抓就抓了,你们却连封信都不给我写,你们就如此不敢面对我?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个是非不分、不明事理的形象?” 徐书常被抓,徐承裕固然痛心,可对他打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