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的注视下,徐书华穿着一身淡雅长裙款款而来。虽然隐瞒了和顾云霁的关系,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今日还是梳起了妇人发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端庄却不显得浓艳。 酒楼的雅间里,从参与会面的佛郎机人到跟随的侍从,无一例外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乍然出现了这么个女人,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王坚越等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官府怎么找了个女人来当翻译? 不仅是王坚越,沈柏奕也很是诧异。他此前没有见过徐书华,更不知她的身份,只是听顾云霁说已经找到了值得信任的翻译,却不想对方是个女人。 看样子,还是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子,她夫家是谁,竟不介意自家媳妇在外抛头露面? 沈柏奕心中疑惑,想要小声询问顾云霁几句,却见一旁的苏旗和梅峰面不改色,似乎并不惊讶于顾云霁找来的翻译。顿觉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只好压下心底的好奇。 面对投在自己身上的各色打量目光,徐书华神色从容,举止落落大方,含笑朝王坚越等人施了一礼:“妾身绍兴徐氏女,自小习文,略懂一点佛郎机语,承蒙几位大人看重,来此暂充翻译。” “只是妾身才疏学浅,又不善言辞,比不得二位通晓西洋之务,待会儿大人们与艾伯格先生和约瑟夫先生的交流,还是要仰仗二位多多上心。” 原来是绍兴徐家的女儿,怪不得。沈柏奕闻言了然。 江南多书香门第,对家中女儿的教养不拘一格,时不时便有才女之名传出。如果面前的女子出自绍兴徐氏,那便很能说得通她为何能涵养出一身书香气,还对西洋语言有研究了。 徐家多才女,家长思想也开明,顾云霁想必是拜托妻子找了一位娘家的姐妹过来,有这层姻亲关系在,也难怪对方能答应。 沈柏奕越想越通畅,对自己理出来的逻辑很满意,并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事实。 徐家在本地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得知徐书华出自绍兴徐氏,王坚越脸色变了变,不敢再有轻视,礼数周全地客套几句,又将徐书华的话叽里呱啦地给两个佛郎机人翻译一通,而后双方便各自落座。 双方甫一坐定,王坚越就满脸笑容,颇有几分热情地问道:“听玉景明说,浙江的几位大人对我商队的西洋火器感兴趣,想谈谈生意?” 苏旗神情漫不经心:“是比较感兴趣,不过在谈火器生意之前,我们想先聊聊另一件事。” 说着,他转向对面的两个佛郎机人,似笑非笑道:“我想问问二位佛郎机王室大臣,你们是不是刚来华夏不久,对我大夏律法不太了解,不然怎么会勾结反贼,与我朝廷作对呢?” 王坚越闻言脸色僵了僵,忙道:“定国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商队……” “我在跟艾伯格和约瑟夫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苏旗笑容一收,眼神冷下来,“王坚越,你该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翻译,除了如实转达以外,别的时候不需要你开口。” 王坚越噎了一瞬,颜面几乎挂不住,硬着头皮道:“定国公有所不知,我跟着佛郎机人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对商队内部事务了如指掌,深受艾伯格和约瑟夫信任。” “我虽是今日的翻译,但也不只是翻译,是有资格代表商队与几位大人对话的。” 苏旗冷笑:“那又如何?你能代表佛郎机商队,还能代表佛郎机王室吗?王坚越,你不要忘了,你到底是我大夏的子民,按理说,你无功名在身,见了我们是要跪下行礼的。” “今日为了表示对佛郎机王室的尊重,我们破格准你上桌,你只管当好你的翻译就是,再敢多嘴,官差立刻就能将你撵出去,你的佛郎机主子也护不了你。” 给西洋人当狗当久了,便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了,若换了普通老百姓,见了定国公和总督这样的大官,怕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里敢同王坚越一般放肆。 此时的华夏放在整个世界国力都属顶尖,官员们天朝上国的观念也是根深蒂固,在苏旗等人看来,要不是这支佛郎机商队隶属王室,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重视。 这次出席会面的有梅峰、顾云霁、苏旗和沈柏奕,随便一个都是浙江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配置已经足够体现官府对佛郎机人的礼遇,若是再容王坚越一个假洋鬼子蹬鼻子上脸,未免显得懦弱。 苏旗这话不留情面,王坚越脸色一时难看,神情几番变化,终究还是不敢反驳他,低声下气地赔了几句罪之后,只好老老实实将他的话翻译给了两个佛郎机人。 艾伯格和约瑟夫都是满脸的大胡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苏旗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见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而后便示意翻译转达。 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