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高世殊,众人面色齐刷刷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高,高高高帮主……” 阴影处,高世殊沉着一张脸,带着几个亲信高手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冰冷的肃杀气息,像几尊一动不动的煞神。 高世殊眼神危险地眯起,将屋内众人环视一圈,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呵,想杀我?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众人把头低低埋下,避开他的视线,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世殊越看心头火气越盛,冷哼道:“老子出生入死,刀尖舔血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扯起这么大一个班子,有了今天的地位。如今却被手底下的兄弟密谋着怎么杀死,用我的人头去换荣华富贵,真是讽刺。” 有人小心翼翼用余光窥着高世殊的神色,心里头怵得厉害,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高帮主,想要杀你的是刀疤,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不过是饭后在这闲聊几句罢了……” 高世殊一记眼刀扫过去,面目阴狠:“少给我装蒜!把想要杀我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只有刀疤一个,可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那人瞬间不说话了,低头缩成了个鹌鹑,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刀疤。 高世殊说的不错,帮内日子难过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座的心怀鬼胎,还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有的说不定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打算跑路,还有的则如同刀疤一样,准备联合帮内其他人,索性干掉高世殊向官府投降。 高世殊气得双眼发红,环顾屋内这一个个或心虚或畏惧的海盗,曾经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心头不由涌上悲凉感: “诸位,你们扪心问问自己,我高世殊待你们不薄吧?是,现在的待遇是不怎么样,那是我没办法……那从前呢?从前日子好的时候,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们一口肉吃,我难道亏待过手底下的兄弟?结果呢,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众人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而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服气,有人硬着头皮道:“高帮主,不是兄弟们不讲义气,您从前对我们啥样我们心里头有数,但也要看看眼下是什么形势。” “我们做海盗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风里来雨里去,求的就是一个‘财’字,然而现在别说财了,命都快没了。官府切断了我们所有的补给通道,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一冒头就打,逼着咱们只能龟缩在鸣沙岛慢慢消耗下去。” “几个月都过去了,还是没有转机,每天就吃这些干馍馍烂菜汤,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说着,这人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哪来的胆子,破罐子破摔道:“要我说,咱们还不如就此散伙,收拾包袱逃命去,各奔各的前程,谁也别碍着谁,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高世殊身边高手不少,想要暗杀他难如登天。然而法不责众,高世殊就算知道众人对他起了杀心,杀得了一个刀疤,却杀不了帮内的所有人,还是拿他们没办法。 想到此处,众人勇气渐渐充足,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和高帮主兄弟一场,谁也不希望最后闹个自相残杀的凄惨下场。既然如今维持不下去了,那就该和平散伙,以后有缘江湖上遇到了,还能互相帮扶两把是不是?” 听得此话,高世殊脸色越来越沉,冷笑道:“想要就此散伙?怕是没那么容易。官府早就和佛郎机人勾结在一起,购置了大批的先进火器,准备一举端掉咱们高帮。” “这些日子他们正在加紧训练水师,说不准哪天就会打上门来。咱们凭目前的实力,消耗所有的家当或许还有一搏之力,但若是就这么解散,怕是正好给了官府分而化之的机会,将我们一个不留地杀干净。” 倭寇们近段时间一直待在鸣沙岛,消息滞后,还不知道官府和佛郎机人合作的事情,闻言齐齐脸色一变,蓦地慌乱起来:“什,什么?!官府已经和佛郎机人合作了?那我们岂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活路了!” 先前闹着散伙的那人此时脸色灰败,绝望道:“怪不得佛郎机人刚送了一批火器就没消息了,原来是被官府截胡了。朝廷海防松弛,要是对上原先的水师,咱们尚且有获胜的机会,但现在他们装备了火炮,打赢咱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要死在官府的火器之下,胆子小的已经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说话都带着哭腔: “佛郎机人火器的威力咱们是见识过的,隔着老远都能把船轰个稀巴烂,哪里还有打接舷战的机会……想我十四岁就出来干海盗,背井离乡几十年,不料如今却要这般惨淡收场……” “被火炮轰死的人死状最是惨烈,我从前听老人说,若是尸身不完整、还没人给你收尸的话,魂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我颠沛流离这么多年,难道死后也要继续在海上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