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想要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刘郎中今日难得有了空闲,便差人去请小郁过来,这才有了今日的做客。
从刘郎中的表现来看,他对贺难等人还是十分友善的,当初贺难跟着药王斋三兄弟离开的消息就是他告知给了郁如意——按道理说,双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就算刘郎中这人比较有医德,出于尊重医患保密协议的情况下没有向曹栋等人披露贺难的真实身份,但似乎也没有必要尽心尽力到这种地步。
人嘛,就是这样。如果提出一些要求来做交易,反而事情推进的要顺利一些,但你什么都不要,就会显得很可疑了。
小郁本就是戒心较重的那类人,诚然她也得承认刘郎中的确帮了不少忙,但在她看来这芒城要比之前经历的所有状况都要凶险——从前贺难总是能设计出敌明我暗的局面,至少让众人知道于何处着力,而这芒城当中势力交错鱼龙混杂,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哪能说得清?
就说最先与他们接洽上的丐帮吧,贺难与小郁不谋而合地认为这样的丐帮也不可完全信任——虽然说法是苏眉绣返回了苏家,与丐帮暂且断绝了联系,但从洪丰与苏眉清的动作来看,没有人在背后指挥贺难可不信。不过丐帮大概也不会迫害贺难等人,充其量就是利用贺难来为他们打头阵而已。
所以面对刘郎中的帮助,小郁反而直截了当地问道:“您这么帮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姑娘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些,老夫不过是助人心切而已,何谈什么不怀好意呢?”刘病久大笑。
“如果您真的不说的话,那您的消息我也就不必再听了。”自绝退路,这并非是个好的谈判技巧,但小郁考虑的不是能不能得到更多情报,而是怕对方刻意提供一个误导自己的方向,有的时候信息太多反而会干扰自己的判断。
误入歧途,要比踌躇不前还要可怕,后者所代表的是驻足停滞,但前者很容易就会招致毁灭。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倔强……”刘病久叹息一声,又道:“我帮你们,不为其余,只为了你能在故旧面前替老夫美言几句。”
这话说的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小郁也不敢多嘴,生怕对方是在套话,于是选择了缄默,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广寒宫的姚念姚仙姑,是你的师父吧?”忸怩了半天,刘病久还是如此言道:“当年还在药王斋之时,与姚仙姑曾有过几面之缘,倒是颇令老夫神往啊!”
也难怪刘病久的态度比较犹豫,毕竟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去请一个小姑娘帮着点鸳鸯谱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小郁这边也懂得了刘病久的意思,但卖师父求荣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忽而又反应过来一件事,遂皱着眉头问道:“我听人说你可是有妻子家室的人,还问我这个?”
“哎,我妻子已经去世多年,难道还不准我续弦么?至于儿子……这小子巴不得给别人当儿子呢!倒反天罡,不提也罢。”刘病久又犯了他那股浑劲儿,此前小郁只道他是个乖戾的老头儿,却不成想居然如此为老不尊。
“你儿子?我听人说他不是死了么?”这也是丐帮透露的秘辛,洪丰特意叮嘱过贺难不要在这老鬼面前提到他死去的儿子,但小郁听对方那意思好像并非那么回事——当然,这话也就是小郁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什么死了,都是以讹传讹而已——只不过当年他埋怨我没救得了他娘,又治不了他身上顽疾,便与我大吵一番离开了家门,而我也只当他是死了。”刘病久这会儿像个老无赖似的,碎碎念道:“这小子临走之前还说什么我徒有虚名,被踢出药王斋也是活该,然后便隐姓埋名地投奔我那个死对头去了——不过他也没在药王斋待几年,再后来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或许是真的死了吧。”说到此处,刘病久那高亢的声音一落千丈,低下头颅黯然道:“我和谷连芃技艺相当,就连我都没有办法根治,那老东西就更没辙了,八成也就是勉强给那小王八蛋续了几年命,到最后也只能束手无策……看来他说得对,我就只是个沽名钓誉的无能之辈,救不了夫人,也救不了孩子,还遑论什么神医?”
看着被情绪左右的刘病久,小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老头儿还真是难以捉摸,也不知道他究竟惦记不惦记自己的骨血——若要说不挂念,那也不会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可若是挂念,那怎么就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和解呢?
正因为明知道他命不久矣,才更应该让他在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父亲爱着自己不是么?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不知怎的,小郁突然意识到了刘病久所描述的状况,与自己认识的一个人极其相像——天生身负不愈顽疾,拜在谷连芃门下,自认无父无母,甚至也习惯用假名字示人。
“刘清风……清风明月的清风,你问这个干嘛?”刘病久抬起头来,纳闷地看着小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