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怎么了?”贺铭沉悄无声息地靠近贺笙,大掌刚覆上伤心不已的小团子的脑袋,掌心的脑袋就耸动了两下。
贺笙像是被他突然的触碰惊吓住了,猛地抬起头,眼泪从眼眶洒了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哭红的小脸上,大睁的双眼让眸底的情绪更加清晰地流露出来,贺铭沉另只手轻轻抚去贺笙的泪水,放轻了声音:“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贺铭沉下意识多问了一句,无心之语落在贺笙耳里变了味。
“没、没有人欺负我。”贺笙急急道。
贺笙被孙兰淑灌输了太多负面言论,他习惯了在贺铭沉面前伪装坚强,拿最好的一面面对贺铭沉,贺铭沉一说“欺负”,他立马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爸爸会不会还觉得小爸欺负他呢?
他阻止了小爸跟爸爸坦白欺负过他的事情,小爸还是想告诉爸爸以前的事情吗?
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小爸才要跟爸爸离婚吗?
那要是爸爸知道小爸以前欺负过他,爸爸会不会同意跟小爸离婚呢?
这样想,贺笙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他第一次在贺铭沉面前释放自己的脆弱,哭得不能自已。
“点点,到底怎么了?”贺铭沉眉头紧锁,捧住贺笙的脸,不停拍抚着小孩的背脊,担心贺笙会喘不过气来。
在贺铭沉温柔耐心的安抚中,贺笙渐渐停止了啜泣,软糯的嗓音仍带着哽咽:“爸爸,坏阿姨还会回来吗?可、可不可以不要她回来了,她欺负我跟小爸,我不喜欢她。”
贺笙不知道该怎么跟贺铭沉解释自己难过的原因,他不可能告诉大爸爸,我知道小爸想跟你离婚了。
就像阻止纪敛向贺铭沉坦白那样,他也想阻止小爸跟大爸爸离婚。
所以,他哭了半天,想了半天,只能找到这一个借口。
也不是借口,这些都是他早就想对贺铭沉说的真心话,碍于胆怯与懦弱,从来不敢对贺铭沉说出口,借由这个契机,难得吐露了出来。
胸口盘亘着的郁结还没解开,贺笙的话拉紧了这个结,贺铭沉极力忽视掉心头的难受,抬手摸了摸贺笙柔软的头发:“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答应过纪敛,会好好改正,会好好反省,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再让别人轻易就欺负了贺笙。
水润润的乌瞳撑开到极限,亮晶晶地注视着贺铭沉,悲伤被喜悦克制,贺笙眷恋般蹭了蹭贺铭沉的手心,奶音黏黏糊糊:“爸爸,你真好。”
贺铭沉喉咙胀痛,发不出声音来,贺笙眼里流露的浓浓信赖和感动险些灼伤他的眼睛。
他如此失职,贺笙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喜欢他,这比贺笙冲他发火,亦或是不理他,恨他,还要让他难受。
贺铭沉的目光落到贺笙手腕戴着的儿童手表上,他记得,纪敛教育他时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贺笙的手表很早以前就坏了,但是贺笙没有告诉他,因为担心他会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块儿童手表是贺铭沉专门买来送给贺笙的,贺笙想要联系他时随时都能联系,孙兰淑故意弄坏了它,为了阻断贺笙跟他通风报信的所有可能,可是,他和孙兰淑都没想到,贺笙小心翼翼到不敢主动联系他,担心会打扰他的工作。
即使想念、悲伤、被欺负时都没有联系过他,在手表坏了后更不可能联系的到他。
听纪敛说,贺笙时常对着这块坏掉的手表喊爸爸,一些不敢对他说的话,能毫无负担对着一块冰冷的金属袒露,贺铭沉只觉得难过又心疼。
纪敛说:“贺笙那么小就知道不给你添麻烦,贺先生,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但极少数的例子发生在贺笙身上,对于贺铭沉来说非常不正常,这正证明了他有多疏忽。
“点点,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管什么都可以。”贺铭沉解开贺笙的儿童手表,想要收起来时,表带被贺笙拽住了。
贺笙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手抖了一下,松开了表带,支吾道:“我、我……”
这是爸爸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很喜欢很喜欢。
“手表坏了,我想帮你收起来,再送你一块新的,”贺铭沉紧盯着贺笙的脸,不放过贺笙的每一个表情,试探询问,“点点喜欢这块表吗?”
贺笙点了下小脑袋。
这么简单的要求贺笙都不敢开口,如果他不问的话,贺笙是不是就会忍着不开口,乖乖让他收走手表呢。
贺铭沉心里一紧,摊开贺笙的掌心,将坏掉的手表放入贺笙手心,补充道:“点点想跟我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生气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的心愿。”
就算是哄孩子,贺铭沉也是个十足的理智派。
不过,这也足够让贺笙开心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贺笙捧着坏掉的手表,仰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试探模样,因为哽咽和语速缓慢,说话时在颤抖,听着像是在害怕。
贺铭沉:“真的都可以。”
贺笙抓紧手表,用着他从前在寂静无人时对着手表说悄悄话的音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