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的加文精灵不同,实际上乌尔·银月并没有关于森林和大海的记忆。
在科尔瓦纳幽深冰冷的矿坑中,精灵们时常围在一起,诉说故乡的河流、飞起的云雀和在天地间自由奔跑的日子,那是他们唯一可以慰藉心灵的方式。
每当这个时候,乌尔·银月总是保持礼貌的沉默,他不知道自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出生在特鲁尔社区,他熟悉的丛林是水泥、电网和哨塔,他熟悉的自然规律是一旦不小心越过安全红线,就会被自动机枪打成筛子。
他对自由的一切了解来自蜂蜜·银月,那是一个比她大5岁的姐姐,据说她的父母原本在大平原边缘养蜂。父母死后她被以撒士兵随手丢进特鲁尔社区,无依无靠的蜂蜜在水沟中捡到乌尔。
那时候他三岁,神都不知道他的父母去哪了。蜂蜜·银月把他捡起来,取名为乌尔,那是她以前的布娃娃的名字。
蜂蜜牵着乌尔的手一起领救济餐,两个孤儿一起在社区中长大,乌尔喊她姐姐,十几年后蜜糖又成为他的女人。他对特使阁下说,他来自伟大的银月氏族,银月是否伟大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蜂蜜·银月是他的至亲挚爱,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女人。
三年前在蜂蜜领取救济餐时,忽然被一个以撒士兵拖走,天知道他想做什么,或许是突然想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或者随便拿一具尸体当成黑烛成员邀功,或者就是无聊找点乐子。这种恶行每天都在发生,没什么稀奇之处。
蜂蜜·银月奋力挣脱以撒士兵的控制,好不容易逃进地道中躲起来,但是一发子弹洞穿她的胸口。
当乌尔赶到的时候,朋友告诉他只有以撒人的止血凝胶能救蜂蜜,但是很贵。
乌尔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卖给正在招工的塞伦总督,尽管他非常清楚星际矿工是一张单程票,从没有人能够回来。他希望蜂蜜能够活下去,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内容。
进入社区,乌尔立刻动身前往原本的家,那是一个五平米大小的单间,阴暗潮湿。他曾在科尔瓦纳的深井中无数次午夜梦回,有一个女人正在家里等着他,因为她的存在,黑暗都化做光,潮湿化作温暖,饥饿疲惫化作甘甜。
蜜糖,我的爱人!
他脚步匆匆,绕过神情麻木的人群,绕过散发恶臭的排泄区。有一个老人仰面死在路边,因为过度饥饿他的面部如同骷髅,加文精灵细长的耳朵此时看起来如此突兀形如恶鬼。几个很小的儿童正在臭水沟边捞着什么东西,有一个女孩忽然扭头看向乌尔。乌尔神情恍惚,他好像记得许多年前的一幕,蜜糖也是在这条水沟边忽然扭头喊着自己的名字。
摇摇头,快步冲上楼梯,与不知道多少浑浑噩噩的人擦身而过,他一把推开家门。
阴暗潮湿的单间中,一位陌生的女精灵正在哺乳,乌尔脸上的可怕表情将她吓坏。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女精灵哭泣着,颤抖着,护着孩子蹲在墙角。一只木盆被她打翻在地,水洒了一地。
“她在哪?!”乌尔怒吼着,“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在哪!”
“我不知道!”女精灵拼命摇头,哭得更凶,“我刚来没多久。”
“对不起!”
乌尔合上门离去,他失魂落魄的在街道上走了十几步,靠着墙根双手捂着脸缓缓坐下。社区中的生命如此潦草,多了谁或者少了谁,没人在意。
正在此时,一声惊呼在耳边响起:
“奈罗我的神,乌尔你居然回来了!”艾力丹·烈风指着乌尔,简直像白天看见幽灵一般。
艾力丹·烈风,周围一带的孩子王,乌尔和蜜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混。乌尔回到社区,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艾力丹,因为他是乌尔唯一知晓的黑烛成员。
凭他自己根本无法将圣烛的符文刻印安全送到萨由伽,只有黑烛的人知道怎么做。
久别重逢的朋友找了个僻静处坐下,乌尔匆忙打探蜜糖的下落,艾力丹也是蜜糖的朋友。
“你当时走的不是时候,蜜糖怀孕了,她那段时间过得很辛苦,我有时候也接济她一点,勉强活下来了。对了,那孩子跟你长得很像,是个女孩,很漂亮。”
“三个月前,孩子孩子好像有点什么毛病吧,要钱治疗,她就抱着孩子去找工作,听说是在晨光岛的庄园里做女佣,后来就没回来过。”
晨光岛在中央大平原东侧的晴空海,很有名的风景区,那里距离特鲁尔社区一百五十多公里。如果是做长工,确实不太可能回来,除非被雇主解雇。
虽说给以撒人做“女佣”这件事,基本等于被当成玩物,但乌尔并未感到太过悲哀。加文精灵的尊严一文不值,只要蜜糖还活着,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
“有机会的话,就去找她吧,蜜糖是个好姑娘。”艾力丹掏出一包干瘪的狗腿烟(手工的卷烟)摇了摇,乌尔接过,他拿出一盒火柴点上。
精灵原本只抽烟斗,而且一般是很老的精灵,不知什么时候起,廉价的卷烟在精灵群体中风靡。或许是学着以撒人的样子,或许是越发绝望的生活,人们总需要一点慰藉。烈酒也是同样的道理。
“今后有什么打算?要加入黑烛吗?”艾力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