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矜持的性子,苏长畛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道:“还有,你去京城之前,先去一趟苏州城南的格子巷,那里有一处宅院,乃是爹爹暗中置下的产业,宅院里有一名女子,名叫湘栀,乃是爹爹的一名……外室。这个湘栀原本是青楼出身,前几年被爹爹赎了身子,只不过碍于朝廷法纪,爹爹不方便把她接入府里,所以就养在了外面,你见到她之后可以叫她一声姨娘……她颇是擅长一些狐媚之术,爹爹也留给了她一笔银子,她对爹爹一向是忠心耿耿,你可以带她一同前往京城,向她学习一些迎合男人的手段,许多事情也可以询问她的意见……” 听到苏长畛的解释之后,苏秀宁才知道苏长畛竟然在私底下蓄养外室,甚至还逛过青楼…… 原本是完美无缺的父亲形象,在这一刻愈加的破败不堪了。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看待这个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答应这个人的苦苦哀求。 苏长畛看到苏秀宁的神色之后,苦笑道:“爹爹知道,爹爹的这些决定,实在是对不起你,若不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爹爹也实在不愿意这么做,宁儿你怨恨爹爹也好、鄙夷爹爹也罢,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苏家!宁儿,你难道真忍心看到你的那些兄弟侄儿们流落街头、甚至是贬为贱民永不翻身吗?” 说完,见苏秀宁的神情依旧犹豫之后,苏长畛“扑通”跪在苏秀宁面前,语带哭声,悲声道:“宁儿,就算是爹爹求你了!” * 半个时辰之后,黄有容与顾全二人再次来到了苏长畛的房间。 房间内,苏长畛正拉着苏秀宁的手,老脸上满是哀求之色,完全不似一位父亲的样子,而苏秀宁则抹着眼泪,表情满是矛盾与为难。 见到黄有容与顾全二人出现之后,苏长畛的神色愈加的急切悲戚,紧紧盯着苏秀宁不放,而苏秀宁犹豫良久之后,终于是咬牙点头道:“女儿答应父亲就是。” 然后,苏秀宁就抽出了自己的双手,直接转身离开了,竟是再也没有回头看苏长畛一眼。 苏长畛愣愣的看着苏秀宁的背影,神情无比的复杂,似乎有些愧疚、似乎有些哀痛、又似乎有些轻松。 黄有容也是经历了许多风云的人,见惯了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如今看到这一幕之后,哪里还猜不到苏长畛与苏秀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哪怕是自私凉薄如黄有容,心中也难免有了一些感慨叹息。 于是,黄有容走到苏长畛面前,拍了拍苏长畛的肩膀,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苏大人这些年没有贪污受贿,如今也不必牺牲自己女儿的一生了。你先是让她不经世事、无忧无虑,如今却又亲手将她推入火坑,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 苏长畛转头看了黄有容一眼,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讽刺——黄有容也不是什么清廉自守的人,实在没资格向他说教,颇有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 不过,沉默片刻之后,苏长畛缓缓说道:“不贪又如何?不贪就活不下去了!我朝俸禄微薄,苏某不仅要养活家人,还要应付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又要维持朝廷官员的体面……仅凭那么一点俸禄,又哪里够用?最开始,苏某也不愿意贪,但眼看着自己谨守本份却是让家人受苦,还要遭人耻笑,而周围的同僚们却是一个个的生活滋润,心中自然是不平衡了。 然后,苏某就忍不住贪了一点点,仅仅是一点银子而已,足够维持生活就好,但见到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朝廷发现之后,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生活愈加滋润之后,也就愈加不愿意回到当初的穷日子了。 可笑的是,苏某当初还能清廉自守的时候,成为了官场上的另类,所有人都对我打压、排挤、使绊子,在知县的位置上迟迟没有动弹!但苏某伸手贪污之后,却是连连高升,短短三五年间就升到了从四品,所有人都把苏某当成了自己人。 苏某还记得,当初女儿秀宁刚出生的时候,苏某正在江西担任知府,暗中截留了一批水工银子被人告发,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倒霉了,结果这件事情竟是被新任的江西巡抚压了下去,苏某还因为这件事成为了这位巡抚大人的心腹亲信、受到了重点提拔……呵呵,这还不是因为苏某的把柄落入他的手中,所以他就可以安心使用苏某了? 渐渐地,苏某的贪心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临到退休致仕之际,更是来到了纸醉金迷的江南,得到了南直隶巡抚的高位,就想着自己贪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临老了又得到一个肥差,就要趁机大干一场、捞够银子,让苏家能够富贵长久,结果竟是人算不如天算,苏某明明还有一年时间就要告老还乡了,却是在这个时候遭到了朝廷清算,当真是命运弄人…… 说到底,黄阁老你说的没错,是苏某心存侥幸、也太过贪心了……” 身为朝廷钦差的立场,黄有容这个时候理应大肆谴责苏长畛的说法。 但黄有容本身也不干净,听到苏长畛的这篇言论之后,竟是有些感同身受。 最终,黄有容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缠苏长畛贪污受贿的心理活动,只是问道:“苏大人,按照你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