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细看那签文时,见上面写着“第四签,玉莲会十朋。中中。诗曰菱花镜破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闾重改换,更添福棱与儿孙。” 再一扫后面解文中有“婚姻,成”字样,顿时喜出望外,紧紧握了那签文,站在殿门外出了一会子神,复将签文小心折好,放入袖中隐囊。 两主一仆,三人出了庙门,要看看风景,沿石阶行至半山腰,恰与一群妇人正面迎上,却是牌坊村中常在一处站街闲聊的几个妇人。 凤霞扭了头,抬着脸只管向前走,顾观月却用力拉紧她的手停下来,大方笑着与她们寒喧,她们也热情应了,走远了自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顾家小娘子与那小娼妇怎走在一起”,“看人观其友,那也是个厉害的”……一厢说一厢走远了。 这里顾观月与凤霞继续向上走去,凤霞斜了眼看她,问道:“人言可畏,你当真不怕?” 顾观月笑道:“也怕的,毕竟谣言铄骨嘛,人还是要有点怕头。” 见凤霞皱着眉瞪她,她才又说:“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并不敢轻信谣言。再者……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倘若你害不着人家正经夫妻,也不是脚踏两只船,那你跟谁好,外人何必置喙。所以更该坦坦荡荡,不需要避着她们。你要走了,她们更觉得你心虚,所以我要拉住你。” 凤霞心下甚为感动,元娘还如小时候站在她身边,可见其真心了,她缓缓问到:“若我,妨害了人家正经夫妻呢?” 顾观月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这……”不是吧,美女。 凤霞见她神情,便调转头,一边前行一边转而问她:“恒郎之事你是如何猜到的?” 顾观月答她:“他那日抓人,去得忒巧了些,且他当时看我的神情有几分审度之意,我就留了心——我于体察人意上有些天赋。所以就叫时鸣去诈一诈姐姐。”说着促狭地笑了。她确实对人的情绪天生敏感。 凤霞笑道:“倒是叫你诓了。我与他的事,连我爹娘也只影影绰绰知道一星半点儿,也不是甚光彩的事。当日我被前面那家的大房娘子逼勒,要将我卖了。我伺候老的两三年,连他生意上的事都料理得,若叫人提脚卖了我,岂不成个笑话儿。因此便找人帮忙想辙,因当日生意上认识了一些公人,其中恒郎是个有心的,听了我的事后倒肯帮忙,不知他用了哪条律法,竟跑前跑后替我争了个两头大的身份,不算妾的,她便卖不得我了。自此我便与恒郎一处了。有他照拂,我爹也不大催我嫁人,我便这样混着。” “那……那……能长久么?他家里有没有正头娘子? 凤霞叹道:“我自是想长长久久的,也得看老天给不给我这福份。他父母在时已经与他娶了娘子,只是那妇人自前年小产后身子渐次弱了下去,精神头儿也没了,是个下世的光景——他当日就是这样哄了我上手儿,说两三年里定能娶了我——我如今竟只能看老天是否要收了那妇人。” 说罢径自出神,手里紧紧攥着袖中隐囊,想着那签语,心里一时像炭火烧,一时又像冷水浇。 顾观月想到她问“若妨害了人家正经夫妻呢”,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 将一个女人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生死之上,这超出了顾观月随意评论的范围。 要说凤霞自然是可怜,有那样一个等着吃她骨嚼她肉的老爹,只好攀着吴恒。 可那吴恒的娘子不是更可怜,为了给男人生孩子伤了身,男人的真心却给了外人。 至于吴恒,说他无情,他又悉心顾着他娘子,而且已经对凤霞言明,不曾隐瞒;若说他有情,两个女人他可都辜负了。 她张口想劝凤霞离了吴恒,又觉得交浅言深,她如果无能给凤霞谋个出路,就不该随意去劝。 两人沿着石阶默默行至山顶,在观景亭中坐了,让时鸣放下饮子来自去玩耍,她们两人说话。 有意将此事避过不谈,只说些衣裳、妆容、插花、品茶之事,缓了些尴尬。 此时日己西斜,阳光从亭子正西照进来,漫洒在石桌上,将她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亭外是深深的山谷和绵延的群峰,层林尽染,空山寂寥。 阳光照在山谷中,叶子像披了一层金,越发幽深寂静,只有风来的时候黄叶飘零,落入漫山遍野的枯草中去了。 山寺内的钟声隐隐传来,顾观月若有所思地笑道:“我是真喜欢登高,你看这山,不管四时风景如何,它总是那么安安静静立着,大约百年前、百年后它也是这么个样子。人与这山比起来真的渺小多了。” “是,人生苦短。” “既然人生这么短,不像草木一春又一春,岂不更要活得恣意些?姐姐,早日决断,给自己寻条新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