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当重骑兵在前方挟着风雪而来时,仆鲁麾下的士兵,已经来不及撤入大营。纵然在前一刻仆鲁还在咀嚼,塔莱等人传来的所谓“武朝精锐骑兵”到底是个什么成色,也组成了防御的阵列,但随后他就明白这一点了。 重骑兵的速度或许不如轻骑,然而当他们坚定的推进,前行的道路上,步兵的尸首就像是铺开的血毯,断肢、碎肉、浆液、拖出的内脏,被马蹄碾碎的人体在转眼间便触目惊心地延绵过去,曾经往往是武朝步兵被女真骑兵杀出的惨烈情景,在这里被小范围的重现了。 牟驼岗大营的营门就在后方不远的地方,仆鲁组织着抵抗,还在试图将自己的部下撤入营地,然而术列速的命令随后便到了。 止步营门外,距地坚守,不许入营! 远处,术列速走上营寨大门,随后便已经识破了对方的意图,他随即便命令将营门紧紧闭上。远处,多达两千的士兵已经放弃阵型,开始转身奔逃,武朝的骑兵在后方一路追杀,马蹄与风雪中,这些女真士兵仿佛是被怒潮追赶,不时有人被卷入其中。而在侧面昏暗的天色里,女真的骑兵队正在飞快地绕行,试图前去占领上风口,再对武朝军队进行打击。 “呼宗秀死后,接手的是塔莱?”营门上方的术列速问了一句。 “是。” “好。”术列速点了点头,“传令挽弓,前方最远距离……准备……射——” 城墙上,箭矢飞上天空,落下之后,弓箭的一部分射入骑兵阵中,同时,奔跑在最后方的女真士兵有好些倒下了。 溃兵与重骑之间仿佛隔开了一条无形的线,远远望着这边的营门,骑兵停下了,这支武朝的军队正等待着步兵紧跟上来,其目的相当明确,看来就是为了袭营。 双方交手的时间不久,术列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仿佛宗望准备对武朝人出手之时做的事情一样,在一夜之间,数万军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汴梁城外原野上的二十余万武朝部队,而后见敌败敌,几乎直接击垮了所有武朝军队的战意。而眼前这支不知名的武朝部队,打得似乎也是这样的主意,在术列速关闭营门之前,他们是想乘着女真步兵进入营地的机会,一路用重骑开道,直冲进来的。 许多时候,简单的战法,就是最强的战法,女真人在这片土地上,已经习惯胜利了,倘若术列速稍微托大一点,迟疑一点,在常胜的战绩下不愿意放弃友军,此时他就要开着门打仗了。 而在眼下,那支骑兵在弓箭的射程外,已经停了下来。 雪地上,秦绍谦远远地望着那片亮着火光的营地,他扭头望向一旁的韩敬,韩敬也在勒马皱眉。 “韩将军,敌方留守术列速,实乃百战名将,得速做决断了。” 这破釜沉舟的一战,虽说骑兵是在他的麾下指挥,但秦绍谦明白,真正带领这支队伍的,还是由吕梁山下来的韩敬。吕梁盗匪素来凶悍,宁毅固然折服了那位首领陆姑娘,但对这些兵将,难说是怎样相处的,秦绍谦也并不愿意以将领的身份来压他们。最重要的是,这一战以骑兵打头,方才的一番拼杀,固然杀得女真人措手不及,一路上便留下上千条人命,但真正有伤亡的,也是这支由吕梁山下来的精骑。此时,一路突进的重骑中,许多人也在趁着机会休气调息。 在平时,已然可以拿到金銮殿上夸耀的战绩,放在眼下,却半点都不能松懈。 韩敬拱了拱手:“此次既然过来,我等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秦将军不必在意,下令便是。” 牟驼岗大营的城门上,术列速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此时,整个女真大营都已经动了起来,大量士兵,正涌向墙头各处:“传令,以号声通知塔莱,野狐战法,对武朝步卒、重骑动手,引对方骑兵来攻,消耗重骑体力!” 这命令尚未发出,大营前方,那支两千余人的轻骑部队,已经开始变相狂奔,取的方向乃是塔莱率领的千余骑兵,而步兵与重骑则开始合并,结阵未动。顿时,女真骑兵也开始奔行起来,如果只是轻骑对冲,一千五对两千,塔莱或许也是敢的,但考虑到对方重骑还在,而且防御大营任务重要,不是打过这一仗就好,他并不远意被对方骑兵缠上。 武朝轻骑与大营外墙保持平行,朝东面直线奔行过去,女真的骑兵逆行环绕,远远看去,两支队伍溅起的雪尘犹如长龙奔行。大营营门上,术列速命令连发,让负责西面墙头防御的士兵提高警惕。 骑兵不适合攻城,但并非不能攻。而在这支武朝骑兵侧面,塔莱率领着一千五百女真骑士,始终与对方保持着接近一箭的距离,一旦对方进入朝大营射击的距离,他也就会立刻缩短与对方的距离,连同大营,齐射这支轻骑。 而与此同时,营门正前方的武朝步兵方阵也开始动了起来,朝着塔莱的骑兵推过去,武朝的骑兵队奔行到远处开始回转,试图将奔行的女真骑兵压入双方射程的夹角。 如巨龙一般的长队在雪原上轰然奔行,塔莱率领部队,呈圆弧状转向,一边,武朝步兵正在向前推,后方,则是武朝的轻骑压过来,双方挽弓,而后一齐射箭,飞向天空的箭矢划往不同的方向,随后,只有稀稀拉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