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在这个层面动手,不论是成是败,于天下苍生何辜。” 成舟海以往用计偏激,行事手段上,也多工于心计,此时他说出这番话来,倒是令宁毅颇为意外,略笑了笑:“我原本还以为,成兄是个心性激进,不拘小节之人……” “成某用谋一向有些偏激,但此一时、彼一时了。初在相府,我行事能有结果,手段反在其次,到如今,成某只求女真南来时,这满城百姓,能有个好的归所。” 宁毅沉默下来,过得片刻,靠着椅背道:“秦公虽然去世,他的弟子,倒是多半都接下他的道统了……” “然则,立恒你却与家师的信念不同。你是真的不同,因此,每能为非常之事。”成舟海望着他说道,“其实薪尽火传,家师去后,我等担不住他的担子,立恒你若是能接下去,也是极好的,若你之所为,为的是预防将来女真人南下时的灾祸,成某今日的担心,也就是多余的。” “我答应过为秦老将他的书传下去,至于他的事业……成兄,如今你我都不受人重视,做不了事情的。” “有些事情,不是说做不了就能不做的。我自太原出来,见过生灵涂炭是什么样子,我也好,立恒也好,只要想做,总有些做事的办法。” 宁毅点了点头。成舟海的说话平静坦然,他先前用谋虽然偏激,然而秦嗣源去后,闻人不二是心灰意冷的离开京城,他却仍旧在京里留下来,听说有人要动宁毅时,又能过来警告一番。这位在太原九死一生、回京之后又京里师门巨变的男人,当褪尽了背景和偏激之后,留下的,竟只是一颗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宁毅与秦嗣源行事不同,但对于那位老人,向来尊敬,对于眼前的成舟海,也是不能不敬佩的。 儒家的精髓,他们终究是留下来了。 他只是点头,没有回答对方的说话,目光望向窗外时,正是中午,明媚的阳光照在葱郁的树木上,鸟儿来去。距离秦嗣源的死,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秦老说。” 在那沉默的气氛里,宁毅说起这句话来。 “早几年,为方七佛的事情,我在南面与刑部、与大光明教都结了梁子,其时密侦司在冲平县城一带的负责人,叫做郝金汉,在那次行动中配合了我的行事,我离开之后,林恶禅找到了他,郝金汉一家被杀。消息传过来以后,秦老让人将这份消息封存起来,不让我看到。” 他顿了顿:“这一次秦老被入罪,我在整理往日资料时,找出了这份东西。当时他正在狱中,后来又被入罪发配,每次见面,有众多大事缠身,我总是忘了去说。最后那次在城外送他,我手头上各种麻烦事情一堆,回过头时,记起这件事,又忘了开口,当时心想待到手中事情定下,找个机会,总能去打个招呼。” “然则,再见之时,我在那山岗上看见他。没有说的机会了。” 他说到这里,又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子:“成兄,我等行事不同,你说的没错,那是因为,你们为道义,我为认同。至于今日你说的那些事,向齐家向蔡太师等人报个仇捣个乱……太麻烦了。” 他顿了顿,又道:“太麻烦了……我不会这样做的。” 两人对坐片刻,吃了些东西,不久之后,成舟海也告辞离去了,临走之时,成舟海说道:“你若真想做些什么,可以找我。” 宁毅也只是点了点头。 此后数日,京城之中依旧热闹非凡。秦嗣源在时,左右二相虽然并非朝堂上最具底蕴的大臣,但一切在北伐和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前提下,整个国家的方略,还算清楚。秦嗣源罢相之后,虽不过二十余日,但左相一系也已开始倾颓,有野心也有紧迫感的人开始角逐相位,为了如今大兴黄河防线的国策,童贯一系开始积极进取,在朝堂上,与李邦彦等人对立起来,蔡京虽然低调,但他弟子满天下的内蕴,单是放在那儿,就让人觉得难以撼动,另一方面,因为与女真一战的损失,唐恪等主和派的风头也上来了,各种商家与利益关系者都希望武朝能与女真停止冲突,早开边贸,让大家开开心心地赚钱。 反正,当初武朝与辽国,不也是一样的关系么。 如此一来,朝堂上便显得诸侯并立,周喆在其中有计划地维系着稳定,在意识到童贯要对武瑞营开始动手的时候,他这边也派了几名将领过去。相对于童贯办事,周喆眼下的步调亲切得多,这几名将领过去,只说是学习,同时也避免军中出现不公的事情,权做监督,实际上,则等同于拉拢示好。 任何的一出戏里,总有黑脸白脸。当初他对常胜军太好,就是没人敢扮黑脸,如今童贯扮了黑脸,他自然能以帝王的身份出来扮个白脸。武瑞营军力已成,重要的就是让他们直接将忠心转入对皇帝上来,若是必要,他不介意将这支军队打造成天子禁军。 无论上台还是倒台,一切都显得沸沸扬扬。宁毅这边,又被拉着去了武瑞营两次,他在王府之中仍旧低调,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夹着尾巴做人。武瑞营中士兵私下里议论起来,对宁毅,也大有开始鄙视的,只在武瑞营中,最隐蔽的深处,有人在说些煽动性的话语。 “……皆是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