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位宁先生的心情,必然会很不一样。 年纪四十上下的宁先生样貌沉稳,谈吐温和却有气势。因为两人的来历,他的态度极为和善,三人在摩诃池边招待贵宾的小院里落座。宁毅询问北地的状况,庾水南与魏肃一一进行了讲解,随后也对陈文君、完 颜希尹的这些事情进行了复述。 “宁先生,我尊重您,所以接下来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请多多包涵。”如此交谈了一阵,终于还是魏肃首先忍不住,起身开口。 宁毅点了点头:“请说。” “陈夫人在北地十余年,一直都在救人,对于天下汉人,她都有大恩大德在。而除了救人意外,我们都知道,她很多次都在关键时候向武朝、向华夏军传递过重要的情报,无数人受到她的恩惠。可这一次……她就这样被你们的人出卖了。天下的道理不该这个样子……” 魏肃望着宁毅,宁毅也平静地望着他,如此过得片刻,魏肃伸手指向一旁的无人处:“那汤敏杰,他得有个交待……你们华夏军,得有个交待……宁先生,若不这样,天下人心不服!” 阳光落在湖面上,轻风吹过树端。秋日下午的院落里静悄悄的。庾水南正襟危坐,宁毅的目光望向虚无处,眉头微蹙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因为这沉默持续得太久,庾水南开口道:“宁先生,我知道汤敏杰是你的弟子,可是……” “我们会做出一些处理。”宁毅缓缓地开了口,“但据我所知,陈夫人的想法,是让他活着……” 庾水南与魏肃看着他。 “另外一方面,汤敏杰本身不想活了,这件事情你们想必也知道。”宁毅看着他们,“两位是陈夫人派来的贵客,这个要求也确实……理所应当。所以我暂时会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两位,首先我们可能没办法杀了他,其次我们也没办法因为这件事情对他用刑。那么刚才我在想,或许我很难做出让两位非常满意的处理来,两位对这件事情,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庾、魏二人原本还以为宁毅想要耍赖,然而他的话语陈缓,是真正在考虑和商量事情的态度,不由得微微愣了愣。他们一路上都满腔怒气,然而对于该如何具体处理汤敏杰,又委实纠结得很,这时候相互望望。魏肃道:“我们……想让他……后悔……”他话语吞吐,说出来后,情绪上更加复杂而犹豫了。 宁毅点了点头。 “我们会做出一些处理。”他重复了这句,“有些是可以说的,有些不能说,这一点请两位包涵。但之于汤敏杰本身,会不会他的良知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呢……这不是说要逃避责任,而是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有一些最狠的刑罚可能不是我们给得出来的,也许陈夫人放他活着、放他回来,就是对他最大的酷刑了……会不会,也有这种可能呢?” 他的话语缓慢而恳切:“当然两位如果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可以随时跟我们这边的人提出。汤敏杰本身的职务会一捋到底,但考虑到陈夫人的嘱托,未来的具体安排,我们会谨慎考虑后做出,到时候应该会告诉两位。” 以宁毅目前的身份来说,他的这番话语已经细致到极点,庾水南与魏肃各自点头。过得片刻,庾水南才说道:“宁先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今天就可以。”宁毅道。 三人随后又聊了一阵,待到宁毅离开,两人的情绪也并不高。他们路上希望华夏军给出“交待”固然是一种笼统的情绪,内心之中却也知道对一个恨不得自杀的人,什么刑罚都是无力的。宁毅方才便是点破了这一点,为了不起冲突,话语之中甚至有开解的意思。可这样的开解,当然也不会让人有多高兴。 这天下午,一位自称是“华夏军中最会讲笑话”的名叫侯元顒的小年青过来,陪同两人开始在城市内外进行游览。这位外号“大圣”的年轻人身段柔软笑容可亲,先是陪着两人参观了关于之前西南战役的各种纪念场所,详细地叙述了那场大战以及华夏军军队的轮廓,第二天则陪同两人去看了各种关于格物学的成果,向他们普及各方面的启蒙理念。 到得七月十五这天,关于新闻纸、工厂等各种概念大致有了些了解,又去看了两场戏,入夜之后跟着侯元顒甚至还找关系去参加了一场文会,听着各方大儒、重要人物在一处酒楼上讨论着关于“汴梁大战”、“公平党”、“华夏军内部问题”等各种新潮理念,待众人大言炎炎地谈论起关于“金国两府内讧”的问题时,庾水南、魏肃两人才表现出了厌恶的情绪。 “……武朝亡国之祸便源于当年的文恬武嬉,华夏军好不容易打败的女真人,为何也要弄出这等场面!” 魏肃压低了声音说话,侯元顒也神色认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也顶不喜欢这种文会,这里头大多数都不是我们的人。” “那将他们抓起来赶出去不就行了吗,他们方才还说华夏军的坏处了。” “没错没错,我觉得也该抓起来……” 两三天的行程,庾水南、魏肃实际上也在细心观察华夏军的状况——他们受陈文君的托付来到西南,实际上已经是拥有了一份分量极重的拜帖,未来只要他们想在华夏军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