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给颗糖就听话的孩童,可眼前的姑娘却依然傲世而立不染尘俗,让他虽坐于她面前,却没有勇气直视。 “三十万两,我定会想办法还你,杀人的事,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红衣语气里带着倔强,就要离开。 “陪我去趟扬州。”青云忙在背后喊住,态度比起刚刚要缓和了许多,“去往扬州的路上,会途径淮阳,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们仨过得好不好吗?” 换做往常,这后半句本是不用说的,可红衣刚刚的姿态太过果决,毅然离去的背影,让青云不由浑身一紧,他讨厌这种感觉,有一种要将他丢弃的错觉。 “好。”她轻声答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屋内传来一阵碗碟齐齐碎裂的声音。 青云鼻息微颤,压着心中的不悦朝一旁的婢子道:“去给红姑娘安排住所,不,就安排在溪月阁的偏殿里,”他眉宇突然舒展,“再去给她弄些吃食。” “是。”婢子应道,转身离去。 红衣此前在山神庙的草榻上睡惯了,突然睡这软软的棉榻,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那被榻用的都是细腻柔软的新棉,料子也都上等,她干脆将衣袍完全褪去,像只鱼儿般畅游在软绵绵的云朵里。 心想着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像猫头鹰一样睁只眼闭只眼的睡觉,今晚定是个好觉。 可眼睛一闭,突然想起了在膳房里碎裂的那只白玉盏。 听青云的口吻,那是一只羊脂白玉碗,不比巴掌大却值二百万两,这一下,让红衣想起了自己的那条白玉坠子。 瞧着那玉盏的水头一般,就如此值钱,那她那件水头顶好的羊脂白玉坠岂不是要比这玉盏还要值不少钱。 想到这,自己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亏她如此相信那典当行的伙计,一来一去竟被占了大便宜,区区二十万就打发了她,若是按正常价格售卖,自己也犯不着来济苍山借银子补漏,害的自己骑虎难下。 自己如今吃的苦果都是因为那典当行的伙计贪得无厌。 红衣越想越气,烦躁之下,脑子里冒出一个解气的法子,若是她偷潜回典当行,将那块价值连城的坠子偷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既能还了济苍山的钱,又能凑够去淮阳的盘缠,到时候跟这个有些疯魔的青云公子一拍两散,去南方和三个娃子过丰衣足食的日子,岂不快活。 想到这,她竟然掩着棉被高兴的睡了过去。 日出东方,又是一个暖阳的好天气,京河的河水开始融化,鱼市上的河鲜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南星拎了两条还在打挺的黑鲤,脚步轻快的来到将军的院子里,却发现院中只有天冬一人,勤快的扫洒着,不禁疑惑道:“这么早将军去哪了?” 天冬叹了口气道:“严大人一早潜了下人过来叩门,说什么将军如此爱查账簿,特意为将军备足了这些年堤坝上所有杂碎的出纳,还为了方便将军,在堤上专门建了个凉亭,以供将军览阅。” 南星有些气恼的将两条大黑鲤往门栓上一挂,“大冬天的建凉亭?让我们将军在雪地凉亭里查账,是要冻死我们将军吗?”说罢去屋内拿了件狼皮大氅,出门策马朝坝堤而去。 川乌不断的给坐在凉亭里看账本的秦桑换着怀里的暖炉,“将军这是何苦?我遣辆马车,将这些账簿通通运回府中,将军在州府的炭炉旁慢慢看便是,地牢里本就受了三年寒气,再这么折腾下去……” “让我安静一会儿。”秦桑淡漠的将账本翻到了下一页,对川乌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你别在这杵着,去东城的庐山酿打几壶好酒,再去南城的长寿斋要几个好菜,午时之前带来坝上,要快。” 川乌一听将军终于有了胃口,忙去马桩牵了马,路上刚好遇上了前来的南星,二人便一同去了。 因着分头行动,午时前三刻二人便带着好酒好肉返回了坝上,南星刚要趁着热气为将军摆盘,却被秦桑制止。 只见他指着前方施工的那几个头目道:“看见那个身长腿短,一脸横肉的中年了吗,把他叫过来,本将军要与他一同进膳。”说完扭头对川乌道:“回府取五十两银子过来,别忘了挑一块显眼的红布包着,别藏着掖着,越多人看到越好。” 虽然川乌不知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