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静了静。
卫瑾瑜偏头看了眼负责记录审查过程的官员,淡淡道:“没有自陈书,按照规定,记一过。”
那官员颇为震撼地望着卫瑾瑜,在对方清冷淡漠目光威压下,应是。
提笔一瞬,依旧忍不住偷偷觑了眼大剌剌坐在太师椅中的谢琅。这位世子,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连自陈书都敢不当回事,直接交白纸,能容忍旁人直接给他记过?
要知道,记过超过三次,京察就可直接判定为不合格了。
何况这二位的关系,还那般微妙不一般,已经不是简单的死对头三字能够概括。很难说会不会故意趁这机会公报私仇,给对方使绊子。
然出乎司吏意料,听了这话,谢琅只是低头轻笑了声,未置一词,看模样竟是打算认了这一裁断。
司吏抖着手在自陈书一项后用朱笔勾了一下,代表记过一次。
卫瑾瑜接着道:“既无自陈书,就请谢将军按照规矩,当堂陈述一下任职期间的功绩与过失罢。”
“好说。”
谢琅抬手唤了声:“李崖。”
“在!”
李崖第一时间抱剑走了进来。
谢琅:“战报都带着没?”
“禀世子,全部带着!”
“给卫御史挨个念念,漏掉一个字,军法处置。”
“是。”
他照旧只提卫瑾瑜一个人,视另外四名兵部吏部官员为空气。
李崖亦只朝右侧案后的卫瑾瑜恭施一礼,当真从怀中掏出一沓战报,展开,高声念道:“六月十六,昭勇将军率精兵两千,于高阳山下剿灭悍匪三百,生擒匪首二人,麾下精锐无一人死伤。”
“六月二十五,昭勇将军精兵一千,夜袭高阳山匪寨,夺回珠宝两箱,被掳民女十数名,上等云缎数百匹,另有粮食若干车,在与匪首酣战过程中,将军身先士卒,右臂被暗箭所伤,将士轻伤百余人,重伤二十余人。”
“七月初一,大将军熊晖率兵剿匪,误入悍匪陷阱,伤亡惨重,昭勇将军率飞星营支援,大败贼匪,成功救回熊晖并熊晖两名美妾。”
“……”
从六月到腊月初,大小军报合起来足有三十多份。
李崖足足念了一刻功夫,方念完所有军报。念罢,他再度恭行一礼,退出了大堂。
谢琅唇畔含笑,看向端坐在案后的如玉身影:“如何?卫御史可还满意?”
他语调是极随和,甚至可称温柔的,要不是其他官员实在太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与特殊关系,简直怀疑这是在同情人说话。
卫瑾瑜目光依旧清冷如一潭冰:“谢将军战功如此勋著,为何不写自陈书?”
“方才不是说了么,忘记写了。”
“三日内补上。”
谢琅笑着点头。
“行呀,既是你卫御史想看,我就是晚上不睡觉,也得写出来。”
卫瑾瑜收回视线,转望向另外几人:“本官想问的已经问完,剩下的,由诸位大人来问吧。()”
兵部官员第一时间接过了话茬。
道:谢世子,接下来,说一说你麾下飞星营大将王青实名参奏你贪墨赃款,私铸重甲,用以建造铁骑一事吧。?()?[()”
两名吏部官员亦端严了神色,不掩得意望向坐在椅中的谢琅。
他们都明白,直到此刻,今日这场京察,才算进入到了正题。私铸重甲是何等大罪,一旦此事为真,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此子哪里还猖狂得起来,连谢氏都得跟着受牵连。
谢琅往椅背上一靠,轻蔑一笑:“这纯属屁话。”
他这意思,既像说举报者说的是屁话,又像说那兵部官员说的也是屁话,一句话,把两边都骂了。
兵部官员脸色越发难看。
坐在左侧案后的一名吏部官员见状清了清嗓子,道:“谢世子,请你端正态度,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京察期间,您的一言一行,可都是要记录在案的。正巧也当着卫御史的面,将此案好好审理清楚。”
他故意提卫瑾瑜和督查院,显然是想提醒谢琅,有这么一位死对头和仇家在,今日这一关,别想轻易过。
不料谢琅还未开口,一道清冷声音先道:“刘侍郎此言差矣,只是参奏,未有实证,未立卷宗,不能称之为案。”
“另外,兵部与吏部,亦没有审案之权。”
“本官今日过来,只是协助京审,并不负责审案。”
吏部官员原本是存了让二人相斗,坐收渔利,顺便送个人情给卫瑾瑜这位卫氏嫡孙,没料到反被对方呛了回来,讪讪道:“卫御史所言极是,是本官口误了。”
“谢世子,你既然不认此事,那飞星、流光二营的重甲从何而来?七月初一那场战事,你呈递给兵部的战报中称,缴获珠宝两箱,可据王青说,你当时分明缴获了五箱珠宝,另外三箱珠宝何在?七月之后,飞星、流光二营都配备了重甲,这批重甲,是不是便是用那三箱赃款所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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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这半年间,谢琅之所以能镇压住京南山头上的悍匪,全因重建了飞星营、流光营两支重甲铁骑的缘故,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