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地图之前,两个未知地点之间的跋涉其实是拿生命在冒险。 这是陶夏穿越之后,才明白的事情。 从房河边的村庄出发后,往西北方向走了一天,稀疏树林渐渐转为低矮灌木。 又继续走了一天,低矮灌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丘陵草场。 一路上,石影不停地将蓝色花朵递到大灰鼻尖,帮助它不断回忆定位那片花田的位置。 大灰是这批狼崽中养的最肥,脑子最活,也是最亲人的一只。 族人们骑在角鹿身上,宽大的背部并不是十分颠簸,但是没有类似于马鞍的稳定工具,时间长了还是让人两股战战,大腿酸涩。 远处偶尔出现的野兽,也会威慑于庞大的角落群,望而却步。 可能海拔逐渐升高,阳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变得红扑扑的。 这里的草,是角鹿爱吃的,所以经常走走停停,进程转而慢了下来。 山野里,苜蓿花和黄花菜,星星点点的分布在草原和丘陵之中。 这样美丽的景色对于前一世在钢铁森林里穿梭的陶夏来说,是新奇的。 可是真的要生活在这里,又不免觉得凄山苦水,苦不堪言。 她拿出桃花准备的野薄荷和野艾草的草浆抹在身上,以期驱赶成群结队的马蝇。 陶河边和房河边的家园,可能纬度和气候跟原来生活的环境差不多,都是太阳早上六点升起,晚上七点落下。 而进入莽莽草原之后,日照明显增长,当身体觉得疲惫不堪的时候,精神被日光刺激的依然矍铄,这种割裂感让陶夏很不适应。 又往前走了两天,不知道要抵达何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灰找错了方向,只觉得眼前的风景没有变化,依旧是延伸到天空之下的山和草。 众人皆是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身体变得黏腻不堪,习惯了每天劳作之后洗干净再休息的族人,再回到风餐露宿的日子,每个人都有些烦躁。 山谷间的风是耳边呼哧作响。 族里的一个哥哥唱起歌来: 长长的头发, 黑黑的眼睛, 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远处的小黄花开得多美丽, 我摘了一朵送给你。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 让你来到我的心底。 大家默默的听着他唱着,各怀心事,不知道都想到了谁。 就这么一路从山谷爬上垭口,站在风口往下一看,远处矮山下,蓝色的花田赫然闯入在眼帘。 花田边还有一湾溪水,某些动物在河边饮水。 如此恬静的画面很快将不复存在,命运的巨轮在这一刻开始抛下锚点。 周围十里,日后必然是个搏杀场。 越是走近,陶夏越是紧张。 族人们和角鹿群一样,在溪边停下休整着。 他们对未来的变化并不清晰,出发时的激动,已经被连日的跋涉消减。 陶夏从角鹿背上跃下,拍了拍已经酸麻的大腿,走到溪边用陶罐鞠起一捧水。 清澈的溪水中,孔雀石和其他铜矿石碎块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俯拾皆是。 陶夏顾不上喝水,她开心的简直像飞翔的小鸟。 她像风一样跑了起来,穿过花田,一口气跑到山沟底下。 山根处一条斜斜的绿色宽带,像是女娲馈赠的礼物,一直延伸到地层之下。 石影抱着陶罐,稳稳地跟在她身后。 从溪边的动物脚印来看,生活在周围的猛禽野兽都会到这里来喝水,他必须跟着。 石影指着山根处绿色的石头问道:“这就是铜矿吗?” “对。你看这是火成岩,这是大理岩,两者因为地壳运动发生碰撞扭曲。在破裂接触带上,经过几百万年的降水和淋滤作用,地表面的铜元素在接触带中逐渐集中,就出现了氧化矿富集带。这条绿色的矿带,一直延伸到地底下,而且根据重金属的沉淀特性,铜是自上而下逐渐富集的。” 陶夏不自觉的讲了很多地理知识、化学知识,她侃侃而谈,激动而兴奋,像个年轻的产品经理在做产品发布会。 不知道是风太大,刮了地上的碎石,迷了眼睛,还是锐利的阳光太过刺眼,石影的眼眶湿润,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脸庞滑落。 石影见陶夏没有注意到,假装擦汗,抬手把眼泪抹去。 石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