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族人带着狸猫部族的五十人先行乘船回去,陶夏则带着另一部分人骑马沿着河从陆路回去。 此行一来一回得花将近二十天。 在陶夏离开的这段时间,城邑由议事会众人共管,起先倒也相安无事,但随着时间推移,没有陶夏压着,众人私欲日渐膨胀。 奴隶们有些怀念陶夏在城邑时的日子,至少陶夏在的时候若是很忙,她会多分一些食物甚至是肉食给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活活累死。 但是其他的族长可不会这么考虑,她们只把奴隶当成是有嘴巴的工具,好像跟骨耜一样是不用吃饭的工具。 有些奴隶在城邑中干活,看到那些族长们步入议事厅,总觉得她们肯定又在讨论要逼迫他们干什么活了,于是暗暗冲着议事厅方向吐一口唾沫,然后继续抡起木锤砸着鱼鳔胶,这真是个累死人的活。 议事厅中,族长们其实并没有讨论任何关于奴隶的事,而是在争吵。 陶夏离开城邑后,议事会由七人变成六人,在议事的时候经常出现三对三的情形,这导致很多矛盾无法解决只能暂时搁置等陶夏回来再商量,但有些矛盾根本等不了。 花族的族长指着石族的族长大骂道:“我们两个部族一同去房河南岸割草,你统管着割草这件事情,可你是怎么分配草场的?” “我们部族分到的草全都又矮又短,需要弯着腰才能割下一捆。可你们部族呢?分到的全是又高又长的草,用蚌镰可以轻松割下,连腰都不用弯就能割完一天要割的数量。” “我的族人一开始以为只是巧合,可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陶夏如果在,绝不会这么分的!” 那个被指着鼻子骂的首领呛声道:“我就是随便一指,谁知道距离这么近的草,差别这么大!你可别光说我,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们部族的田地在我们部族的上游,从房河引来的小溪,流到你们的田地后就被你们堵住了。你们的栗豆麦子需要水,我们的栗豆麦子就不用水了吗?” “你胡说!” “你才胡说!” 两个人隔着很远,开始互相咒骂起来。 这只是个缩影,很多以前积累的,或是被暗中故意挑动的矛盾,完全在陶夏离开后逐渐地爆发了出来。 这些天耕地、灌溉、割草、盖羊圈,几个部族已经争吵了很多次了。 陶秋只能帮陶夏维持着城邑的日常运转,蒲草也只能在谁违背了城邑的律法时候,对照规矩做出惩罚,对于这样触碰到各族之间利益矛盾的事情,他俩都摆不平。 越来越多以前从没见过的事开始出现,不全是好的,也有很多坏的和许多让人不知所措的。 新粮还未收获,存粮快要吃完。所以陶夏暂时停了坊市的酿酒作坊,可是水族的人偷偷学会了酿酒的办法,此刻趁陶夏不在,把自己部族偷酿的酒拿出来换更多的粮食。 陶秋无法制止水族的人卖酒,更无法制止其他部族的人去买酒。 她只得去找蒲草,可是蒲草也不知道该怎么管,陶夏只说让坊市停了,但没说部族间私自酿酒是触犯律法的。 陶夏临走前让各族一起建造足够的羊圈、马厩,可是城中除了陶秋没人能计算一共需要多少木料,每个部族应该负责多少,但陶秋忙得根本没时间静下来心来算这些。 干草、垦地、羊圈、马厩……这些以往几乎没有矛盾的事现在却产生了太多的矛盾。 比方说,负责割草的族长在分配草地的时候会优先分给自己部族好的,好让族人完成定额后有更多时间开垦部族的田地。 羊圈是按照每个部族分的,但那些离城邑得近的树林成了各族竞相争夺的地方;马厩则是城邑公有的,工程定额无人计算,各族更是毫无建设城邑公产的积极性。 这些事情在争吵之后,没有人能拿出任何服众的主意,因为这些人没有触犯城邑的律法,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管。 虽然看似有些混乱,但城邑整体上还是稳定的,至少野民和奴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陶秋安顿好先行回城邑的狸猫部族的几十个人之后,找到了老祖母抱怨道:“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根本管不了城邑,管不了这些人。” 老祖母看着陶秋苦闷的脸色笑道:“她们又争吵了?” “她们天天就知道吵吵吵,心里只有自己部族,从来没有站在整个城邑的角度考虑问题!姐姐对她们这么好,除了制陶、铸铁、酿酒这些方法没有教会她们,其他都是无私分享的。好了,现在水族把酿酒偷偷学去了,以后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幺蛾子。” 老祖母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道:“坐下吧,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