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了脚步。缓缓回过身去,却发现比干跪在神前,没有看他们任何人。 殷郑在心中安慰自己,这话或许是问崇应彪的。可内心的一角仍在劝慰她,不如就此坦白—— 叔祖待他们这些晚辈一向宽容。 她抬起头,借着壁上火光,仰望那些神像——和十年前并无不同,永远都是眼眸低垂,无悲无喜的模样。 他们看不见她,又如何看得见她的不平? 那些问不出口,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自她心底一涌而出:凭什么永远是兄长在前?凭什么父亲只能看到兄长?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一想到殷郊肆意的笑容和父亲的凝望,便觉得若朝阳刺目,两眼生生发疼。年少的公主理不清其中关系,只能任凭积压多年的怨念在她心中潜滋暗长:殷郑如此渴望能和父亲并肩,至少能拥有一句真心的肯定。 鬼域的厉火又开始灼烧她的心腹——盘古开天辟地之初所诞生的欲望驱动她抛开所有的道德与束缚,她顾不得、算不清自己有什么,只想求自己想要的。 “大祭司说得对,万事不平。”少年正值十四五岁的年纪,嗓子哑得如同楚乌。“可凭什么这不平,就该我来承受?” 说罢,匆匆一礼便转身离去。 殷郑这才发现,因为祭神的缘故,崇应彪今日没有着战甲——一身灰色的吉服几乎融进外面的烟雨之中。 那一瞬之间,殷郑心里似有种释然,即使面对众神审判也无所谓的释然感—— 有人一道,又何惧焉? 她终于碰到了一个相似的人,不再踽踽独行。 苏全孝太干净,殷郑甚至不敢多说一丝心中的妄言;殷郊和姬发光芒万丈,只会照得她自惭形秽......他们澄若美玉的善意只会让殷郑一遍遍地怀疑,最后惊惶失措。她不是圣人,更不是神明,她平不掉自己心中的厉火,抹不去心中的污迹。 十二岁的孩子很容易记仇,也很容易原谅——只不过一句话,殷郑就暂时放下了崇应彪之前对她无声的“威胁”,也替他抹去了所有的凶名。 因为,她也算不得“好人”——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春雨如丝,像是雾一样的浮在空中。殷郑拉着衣摆追出去,紧赶慢赶,在祭神殿的正门处追上少年的步伐。 “公子彪......” 前面的少年停下来,转身看向她,仍旧是淡漠的神色——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殷郑远远瞧了崇应彪四五年,可骤然一下如此之近,她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她甚至能从他冷淡的神情里看出崇应彪此时还尚存耐心。 其实,她只是想说句多谢。多谢他的沉默,也是多谢他肯帮她这一回——不管,是什么缘由。 可这两个字就像被浓稠的雨雾堵在她嗓中,如何都开不了口。 细碎的雨丝落在少年的发间,在他的发梢处凝成一串极小的露水。春风穿过新发的柳条,卷着一阵春意和雨水气息灌进殷郑的胸口。缥缈的绿烟在宫墙边摇曳,天边又有雷声滚滚。 二人不觉都抬起头去,这时,一声燕鸣划过头顶的柳梢处,落在屋檐下的巢穴边。那泥土质地的燕巢中探出几个小脑袋,“啾啾”地叫唤着向父母乞食。 父子熙熙,相宁以嬉。 殷郑歪着头瞧了半晌,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崇应彪看得比她更入神—— 少年眉目舒展,身上没了往日里浓重的杀伐戾气。双臂半抱在胸前,站得十分松散:斜着肩、歪着头,如同周身寒冰都随着春意融化了。 一声惊雷落下,大雨接踵而来。 二人立于檐下,皆是沉默不语。雨珠自飞檐上坠落,砸在宫道上溅起水花。雨水打着宫墙,沙沙地响着,崇应彪站在她身前两步的位置——不远不近。春雨冲淡了少年身上北地旷野与林地的气息,将他包裹在其中,变得柔和且朦胧。 殷郑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他——和上次见时不同,少年的肩膀又宽了许多,唇边也生出了一层泛青的绒毛。他的眉眼与初见时变化不大,只是愈发锋利迫人...... 不待她再想下去,便瞧见侍女撑了伞来接她——姜王后见她久久不归,担心是被雨隔住了。 殷郑走出去的片刻,便被卷着雨水的风吹了满面——春风裹着雨,斜斜地潲进来。凉风灌进领口里,引得她两臂的肌肤上泛起小小的颗粒。 她一回头,便瞧见崇应彪浅灰的衣摆染了一层深色的阴影。 雨若珠帘,隔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