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等无礼小子,你怎的就心软不同他计较?看看这伤.....”田大海看着高阳公主脖子上已然浮起来的红肿痕迹,眉眼间满是恼怒,“也怪老奴,一时没防备,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高阳公主微微垂眼,幽幽地道:“陆小公子毕竟是陆郎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况且,小公子不过是一时悲痛过度,算不得什么冒犯。”她想了想,又低声道,“你可别同父皇说,要不然父皇该不高兴了。” “哎,也不知道那小公子怎的一直追着我问,这身上的点金香,他若是喜欢......田伴伴,回宫后,你让人送一盒来给那陆小公子。这玩意儿,也就我那儿有了。寻常人怕是买不到的。” 高阳公主这话似乎是说得无意,只是落入田大海的耳中,令他心头一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府的牌匾,心中思忖,那小子倒是机灵。 高阳公主的手轻轻地抚过脖颈,垂下的眼中透出一抹戏谑,偏就她脸上的神情又是一片怯弱和娇柔,浅淡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陆府里,陆昌明将来府的客人安排妥当,他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时候,那名略微年长的男子,笑着对陆昌明拱了拱手,“陆大人,节哀。” 陆昌明抬手回礼,他还未开口将客套话说出,便就又听得对方道:“高阳公主果真是国色天香,陆大人是有福了。” 语毕,那名年长男子脸上是一层意味深长的笑,而后转身离开。 陆昌明面上的神色很难看,这些年,他的脾性是收敛了许多,倒是令这些人忘记了他当年的‘战绩’。 他微微眯了眯眼,记下了刚刚出去的这名年长男子。 陆昌明的目光落在灵堂边正在清洗血迹的仆从,心头微紧,大步朝着内院厢房行去。 他走到厢房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平静了。谢老将军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陆昌明。 谢老将军走上前来,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不进去看看?” “他、还好吗?伤得严重吗?”陆昌明迟疑了下,小声问道。 “不是非常好,这孩子本就伤得不轻,这两日又一刻不曾好生休养过,今日田大海那一掌,下的是狠手......伤上加伤,哪里能好?”谢老将军话语里满是不虞,对于自己先前的出手,这一刻觉得是出手轻了些,没能给人教训。 陆昌明侧目看向虚掩着房门的厢房,轻声问道:“爹,婉婉的事儿,可有查到什么?” 谢老将军闻言,往一旁的石栏处的长椅坐了下来,他恹恹地道:“大抵是时间紧,这事儿,现在查不出什么。看着都很正常......京畿卫那一头也一样,只是一桩运气不好的恶匪事件。” 陆昌明垂下眼,他面上的神情漠然,轻轻地道:“一切正常,不就是最不正常的事吗?你同京畿卫都查不到......这京城里的事,但凡做过,必定能够查到蛛丝马迹,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是没发生,就是有人掩盖过了。”陆昌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的视线落在谢老将军颓然的身姿上,“爹,你觉得这事儿,没发生吗?” 他不等谢老将军回答,自顾自地道:“不是没发生,只是有人遮掩了。何人能够遮掩得如此天衣无缝?在这京城里,一手遮天的人还有谁?” 这一句话出了口,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房外两人相顾无言。 这个揣测,谢老将军心头早就有了。尤其是在他什么都查不到的时候,这并不对劲。 那一伙所谓的贼匪,是死士。 既然是死士,那必定有幕后之人,又怎么会一丝一毫的东西都查不到呢?而能够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将一切都掩去得如此干净......他想,没几人能够做到的。 “安衍,刚刚说,他在高阳公主身上嗅到一缕香,那香,他在当初截杀他们的某个贼人身上也闻到了那么一丝。虽然很淡,可是他可以确定,定然是同一种的。” 谢老将军闷闷地吐出这话,话语间的字字句句仿若是梗在他心头的石头,尖锐地扎在他的心坎间,令他整个人觉得烦躁难受。 有些话,他没有继续说出口,既然是同一种香,便就不是幕后凶手,那定然也是有所关系的。 只是这背后之人是公主,还是那一位呢? 若是那一位,莫不是‘鸟尽弓藏’?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他们谁也不曾开口说出。这时候,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一场悲剧的源头,不过是公主殿下的倾慕之情。 这般可笑的理由,又如何值得这一条条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