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3)

一看,发现自己手上沾到的是血。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低喃:“不是已经包扎过伤口了么?”

似意识到了什么,她忙解开萧厉衣襟一看,便见他缠着布带的好几处伤口,都晕出了大片血迹,显然是根本没上药,只用布带缠了起来。

他那般重的伤势,若是不上药,只用布带缠起来,伤口是会发炎的啊。

温瑜怔怔地看着萧厉满身的血迹,一股酸哑涌上喉头,她咬牙道:“骗子!”

他就是没有足够的药包扎伤口了!

怕她当心,还故意将伤口缠起来骗她!

当务之急是要给他退热治伤,温瑜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涩意,拿起药壶,顾不得药是冷的,小心地把壶嘴放到他唇边,给他喂药。

奈何萧厉齿关闭得死紧,药汁全都从他嘴角溢出来了。

温瑜试了许多次都是如此,溢出了太多药汁,她不敢再浪费,望着半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人,眼眶发酸地抬臂

() 抱住了他。

这逃亡路上的每一幕,都在她脑子里缓慢掠过,他背着她横翻山岭躲避追兵时额角滚落的汗,他为她挡下的那一道道伤,他被人摁在泥泞中打到吐血不止还望着她的一双眼……

一滴滚烫的泪就这么砸进了他领口。

她失去的已够多了。

温瑜目光在那无尽的悲意中渐凝,缓缓道:“我欠你好几条命了,我不会死,你也不许死。()”

她直起身来,拿起药壶自己含了一口,捧住青年的脸,苍白柔软的唇覆上他的,撬开他齿关,小心地给他渡了过去。

这次总算是没再溢出。

人命关天,这法子有效,她便也无暇再顾及旁的,如法炮制,继续给他喂药。

-

萧厉很久没做过梦了,大抵是这一宿的厮杀和压抑的情愫,唤醒了他一些久远的记忆。

他看到了软香罗帐和满室飘飞的红绸。

楼里的姑娘们总是将绸发拢在一侧,着轻罗纱衣半倚着门,眼波含情地目送恩客。

他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冻得通红的手,拧起里冰水浸过的帕子,擦木质地板上人来人往留下的脚印,那无数扇或开或闭的房门里,传出无数咯咯的娇笑或似哭非哭的娇啼。

五六岁的他,尚不懂那是什么,但也知道不能听,不能看。

他尽可能地低着头,对那些声音,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恶心。

在楼道内巡视的打手听着那些声音,却会露出淫邪又龌龊的笑来,而每每同母亲相熟的男子寻来时,母亲和对方上了楼,那些打手们看着他,则会露出类似的神情,恶意又讥诮。

萧厉厌恶那楼上的一切。

他宁可去刷楼里的婆子们都不愿刷的恭桶,也不愿去楼上姑娘们房里擦地。

但那些打手总喜欢捉弄他,在萧蕙娘和他干娘们都顾不上他的时候,便会支使他上楼去做事。

擦地的抹布被黑靴踩住,看不清面目的打手将托盘塞到他手上,鄙夷又带着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兴奋朝他喝道:小杂种,把这酒送到霓裳房里去。㈤()”

萧厉垂着头,用力拽那截被踩住的帕子,声音冷漠又稚嫩:“我不去。”

身上便挨了一脚,狰狞的骂声钻入耳膜:“你不去让老子去么?得罪了客人,回头看老鸨不寻个人牙子把你给卖了!想靠着你那娼妇娘在楼里吃白饭,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瘦小的身体被踹了个仰翻,害怕被卖掉,从此再也见不到母亲,忍着痛爬起来,端起递来的托盘,短了一截的袖子下,手臂上青紫的淤伤新旧交叠。

有的是被老鸨打的,有的是打手们捉弄他磕的,印象里,他在醉红楼就难有一身完好皮肉的时候。

叩响门,里边的声音支离破碎地让他进去。

萧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推开门,捧着托盘低着头走进,飘飞的红绸一直垂落至地。

他听见罗帐后的女人似十分痛苦地短促叫了一声,仓惶抬起头,看

() 到的便是女人雪白的手臂被折按在锦绣被褥上,未完全合拢的罗帐里露出半张看不清面目的香汗淋漓的脸。

她身后面容更加模糊的男人恍若一条交.媾的野狗。

手上的托盘被打翻,他跟着哑叫了一声,捂住耳朵想逃离这地方。

后退中却像是一脚踏碎了无数面镜子,逼仄的房间跟着碎裂开来,变成了偌大的宫殿,他亦在这顷刻间从稚童变成了青年,床榻上的女人模样也逐渐清晰。

艳若芙蕖的一张脸,偏生了双清月般冷淡清透的眸子,被折按着手臂倒伏在床榻上,青丝铺了满枕,微红着眼望向他。

是温瑜。

萧厉浑身僵住。

那一瞬所有的惶恐和厌恶都消失殆尽。

一股横生的暴虐撕碎了他,狰狞和杀意从心底狂啸而出。

谁?

是谁在对她做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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