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他们不信,就只有把信送到成都府了。” 为隐瞒内乱,叶兼存了心的昧下消息,在我口中被轻描淡写为“不信”二字。 “送到成都?”有人接过话茬,“剑南屁大点地方,成都倒是不远,却不是一箭能射到的。” 又有人道:“上回斩杀我大邺使臣,也只是叶兼那厮一人所为。若是能避开他,遣使到成都未尝不可。” “阆州和剑州之间没什么天险,打起来的时候都是靠重兵封锁的……也就是说,使臣带着一众护卫,很难避开叶兼;但寻常百姓要混进去,不是难事。” “两国就快要临军对垒了,想必巡哨已经布满了边界线。就算是寻常百姓……万一落入叶兼手中,他得知了我们绕开了他去成都送信,那使臣岂不是处境更危险?” 然后是一段废话般的争吵:“既然危险,小心便是。”“小心,黄将军说得倒轻巧。”“难道除了小心,还有别的法子?”“我只告诉将军小心为上,将军就敢去?” “吵什么嘴。”一个官衔更高的人打断了他们,“郡主,敢问进成都府需要查验些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他们,其实只要随便找个县城,在城门口编一段悲惨的经历,说自己是黑户,就可以去官府录入户籍,然后拿到过所。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法子,但为了不显得剑南好欺负,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成都府查验尤其严苛,不好糊弄。” 然后我又话锋一转:“不过不碍事,要找的人就在城郊。” “好。”齐冕点了点头,炯炯的目光扫向两侧,抬高了音量,“诸位,谁可为使?” 我用余光向四周瞟去,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然后是互相推诿,即一边吹捧别人“能言善辩”,一边贬低自己“笨嘴拙舌”。声浪如潮水搬四面八方地涌来,站在议事厅正中央的我一阵恍惚,任由它们左耳进右耳出,直到…… “启禀侯爷,下官斗胆举荐一人。” 宋墨成醇厚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身后,一个清矍挺拔的身影站出来,向上首长长一揖。 齐冕看了一眼左右,“此人是……” 章刺史回答:“阆州司户参军,姓宋名墨成。” 齐冕似乎不打算拿正眼瞧他,面无表情道:“说吧,何人?” “家中小儿,宋昀。” 这话一出,满室哗然。 “敢问宋参军,令郎年岁几何?” “小儿今年十八。” “可有官职?” “今年秋闱,小儿乃是阆州解元。” “那就是无官无职咯。” “以下官愚见,胸中才学,不在官职高低有无。” “令郎有何过人之处?” “能言快语,临危不乱,别具慧眼,高瞻远瞩。下官以为,若要为官任职,还缺历练;但若要孤身闯敌营,足矣。” …… 吵到最后,齐冕挥了挥手,“把人叫来看看。” - 宋昀还没到,我自回房写信去了。这封信会经很多人的手,包括齐冕,包括宋昀。所以关于瘟疫的始作俑者,关于叶氏一族的谋划,我不能明着写。 但我可以暗示。碧环会女红,她已连夜绣了一个荷包,霜色的绸缎上枝桠伸展开来,上面绽放着一朵红梅,又添了好些嫩绿的叶子。 但愿裴颂看到这多余的叶子,能想到权势滔天的叶氏。 不多时,齐冕派人来拿信,我把荷包一并递了过去:“成都府西边,有个叫青屏书院的地方。收信之人姓裴名颂字望霄,书院里任何一个人都认得。这荷包是信物。” “这梅花倒是独特。”来人细细端详着荷包,“郡主没见过冬日的梅花?” 我讪讪地笑着,随口瞎编道:“就是因为当初做错了,所以送出去的时候,人家不收,我才一直带在身边呢。这般独特的梅花,除了我也没别人了,所以才是信物。” “给情郎啊。”那人失笑。 我赶忙否认:“不是。”和亲郡主在母国有情郎,就算是我也不能承认啊。何况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