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价多少?”陈佳和道。 “出价非常难以理解,此人不分旱田水田,一律三两银子一亩。”管家道。 “岂有此理!”陈佳和道:“旱田三两银子一亩倒还说得过去,上好水田能跟旱田一个价?” 管家道:“小人刚才也跟他这么说,这人还讥笑了小人一顿,说南山从今而后,何来水田?不都是旱田吗?” 陈佳和脸色大变:“你说此人来自何处?” “中州人氏,据说幼年时期就在京城长大,所以,说他是京城人氏也说得过去。” 陈佳和脸上风云变幻:“请他进来……” 进来之人乃是一个派头很大的人,三十多岁年纪,带着一名随从,身上的衣服极其华贵,操一口流利的京城腔。 陈佳和有意套他的话,此人虽然极力掩饰,但随口提及京城各位朝官,似乎熟极而流,给了陈佳和极为特异的感觉。 此人提及南山局势,隐晦地表明,南山之局,事关朝中大局,林知府被派到南山,乃是是卢阳王作对的,两人后面还有更大的势力,所以,整个南山都将成为两强争斗的战场,普通民众,还是别夹在其中了…… 这条信息一出,陈佳和后背冷汗涔涔。 朝堂争斗,民众几乎都是搅肉机下面的肉沫啊,管你是一方豪强还是坐拥千亩良田的大地主,相比较朝堂大员,天下大势,算个屁? 这地儿不能呆了。 尤其是不能拥有大量土地。 赶紧变卖地产,免得树大招风,惹来承受不起的祸端…… 于是,他开始谈价格。 价格方面,这位来客根本不讲价,说多少就多少,你讲多了他打算起身走人,留下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明日之后,你主动找我卖,价格需要下降一钱至两钱,十日后,你再想卖,可能就根本没有人接手了。 于是,陈佳和一咬牙,卖! 同样的戏码在南山府七县每天都在重复…… 收购价格步步走低…… 第一天三两,第二天二两八钱,第三天二两七钱,有几个顽固的大地主撑了三天之后,松了口,想按第一天的价格成交,收购之人寸土不让,直接起身走人,到了第四天,二两六钱…… 这种恐慌击溃了南山府几百名大地主的心理防线。 终于,在林苏宣布与卢阳王正面硬抗的半个月后,全线崩溃…… 冬月已过,腊月已来,腊月初七,南山城外的河边,三人漫步。 林苏,元姬,贺心宫。 他们着的全是便装,身后也没有侍卫跟随,就如同两个年轻的公子小姐出门踏秋,身边跟着个管家。 “半个多月了!”贺心宫轻轻吐口气:“大人,真的不想个办法跟卢阳王谈谈?” 林苏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贺心宫忧心忡忡的脸。 贺心宫补充了一句:“昨日七县县令均有汇报,田里的庄稼大半枯死,民众忧心如焚,这个冬天,他们不知道怎么过。” 林苏点头:“还有一宗,土地出现了新的兼并,是吗?” “正是!七县百亩以上的大地主出现了集体甩卖田产的事情,此事非同小可,但凡出现此类大事,代表着地方治理的大溃败。” 这句话是客观的,你管辖之地,大地主开始卖田产,说明你在民众心目中,根本不可信任,这块地方,没有希望。 只要将这事情朝上面一捅,上面立马就会抹了你。 林苏澹澹一笑:“贺大人,你有没想过,南山为何一直贫穷?” “大量地产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普通民众只能在这些地主手中租地种,租金高达总收成的四五成,如何度日?” “正是!”林苏道:“土地兼并,皇朝魔咒也!此魔咒不除,民众不可能真正富裕起来,这就是我不与卢阳王急着谈判的关键原因。因为我需要借助‘无水’的压力,一劳永逸地解决南山府真正的问题!” 贺心宫全身大震:“大人的意思是……” 林苏道:“两步棋是有个先后顺序的。第一步棋,打破南山府土地兼并的魔咒,第二步棋,彻底解决阳湖水道。顺序不能错!” 贺心宫真正吃惊了:“大人,可目前的土地兼并并未解决,即便这些大地主甩卖田产地产,普通百姓可没钱买,最终还是从京城来的几个大老板买了去,新的兼并还在继续。” 林苏笑了:“没有京城老板,只有一人!买下这些地产的人,是我的长随李三!” 贺心宫眼睛睁得熘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