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眼中光芒微闪:“不出意外的话,战争会暂时中止。” 厉啸天目光抬起:“会暂时中止?” “是,李炽乃是一代雄君,他之行事,亦有章法,当零丁洋成为他不可承受之重时,他就会调整战略,不会盲动。” 厉啸天沉吟:“这就是你所说的,庸人行事,只思能与不能,谋大局者行事,还看值与不值!” “是!这也是我当日让你关闭谈判之门,铁血杀戮的关键原因!”林苏道:“站在李炽的角度,他不肯舍弃旧晋三千里山河,必定想方设法重夺旧晋,只要你这边态度有半分松动,他就会存有幻想,唯有战场铁血,才能真正打破他的幻想,让他正视当前现状。” 厉啸天目光闪动:“现在,他已经正视现状了吗?” “看问题,见微知著!从楚军的出动,即可一叶知秋!”林苏道:“楚军乃是大隅南部二十三州最后的军队,同时也是一支很微妙的军队,这支军队派出,其实就代表着李炽落下了零丁洋之战最后的棋子。” 厉啸天眉头皱起:“微妙?” 林苏手起,给自己再倒一杯酒,杜玉亭一时入了神,没抢先倒酒,赶紧接过酒坛,给厉啸天也倒了一杯,凝神倾听…… 林苏作出了解释…… 楚军很微妙,妙在何处?它的前身,其实并非大隅本土之军,它是昔日楚国的一支军队,楚国灭亡之后,这支军队被大隅收编,但是,大隅李炽对它终究不能完全放心,往日,大隅南部有七支军队,旧晋三千里山河在李炽的掌控之下,楚军夹在其中,想翻天都翻不了,所以,李炽也并不在意这支军队。 而如今,情势大改,南部军队打没了,战场前线成了零丁洋,楚军就没有人能够节制。 在这种情况下,这支军队就成了李炽的一个隐患。 有两种处置方式。 其一,作为前锋部队,为李炽的大军开路,以开旧晋。 其二,借大苍之军灭了它,消除隐患,以定后方。 说到这里,林苏提问:“你觉得李炽用的是哪种方式?” “第二种!”厉啸天眼睛大亮。 “为何?” 厉啸天道:“前期零丁洋已经葬送四支大军,每一支都强过楚军,楚军孤军而入,毫无胜算,除了借飞龙军团之手,灭了它之外,没有第二个理由。” “正是!”林苏道:“李炽开始担心内部隐患了,就不会再盲目对外用兵!” 这就是逻辑判断! 楚军虽然并不强,但好歹也是一支军队,如果李炽打算不顾一切夺回旧晋,断然不会下手斩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他下手斩之,说明他内部的隐患已经开始威胁到他。 “内部隐患……”厉啸天道:“会有哪些?” 林苏道:“大晋重归,对于大隅最大的威胁,不仅仅是晋地三千里江山之失,还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大晋能脱身而出,昔日的吕、楚、韩呢?会不会生有异心?需要知道这四国均是大隅以铁血手段硬生生夺取的,何处又无怨恨?何处又无罪孽?更何况李炽其人,自诩一代雄君,只知马背上取天下,而根本不知治天下之秘奥,他治下之民,无一餐饱食,无一床之眠,人心思变,大隅危机重重。” 厉啸天手中酒杯一放:“这就完全对上了!李炽担心旧楚沿袭大晋复辟之路,先行解除旧楚武装,将楚军送到我飞龙军团面前,让我们灭了它!” 杜玉亭在旁边听着,心潮澎湃,对两位上官乱局之中的慧眼,真正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说文人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们仅凭一支楚军的出动,就判断出大隅皇帝的动向,这份思维,何人能及? 杜玉亭开口了:“王爷,侯爷,大隅兵力已经损耗严重,如今又隐患重重,我大苍能否跨洋而渡,一举而定北境?” 当日的定北境,指的是旧晋三千里,而今日他的定北境,指的是整个大隅天下。 林苏笑了:“杜将军想一举平定整个大隅?” 杜玉亭哈哈一笑:“王爷就不想么?”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很失礼。 厉啸天目光投向林苏,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站在文人的角度,边境划界而治,是正道,是仁义之道,在遇到生存威胁之时,杀得再猛也没有心理障碍,但明明已占上风,还赶尽杀绝,就不是文人正经作派了,就有违道义了。 林苏面对两人的目光,淡淡一笑:“站在文人的角度,我们该到此为止、得势饶人;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上,国恨家仇岂能忘却?我们不只是文人,我们也不只是普通的民众,我们此刻还是军人!军人站的角度唯有一个——战略角度!战略角度该当以史为鉴!九国十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