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享有幸运的机会实在稀薄,所以习惯于考虑周全,为最差的可能做好预案。
“我们试一下。”宋边霁轻声说,“阿忱,再信任我一点。”
庄忱已经百分之两百九十七点三地信任他,理论上暂时没解锁的唯一项目,也只有比亲吻更高效的某种充电方式。
亲吻比拥抱有效——当然还有比亲吻更有效的充电方式,只不过这种事要放在三十天后研究。
年轻的机器人仰头,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很乖,像等着捏爪垫的小猫。
宋边霁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了下,收拢怀抱,把机器人藏进胸口:“我们都害怕……我比你更害怕。”
更害怕即使这样的努力,也没有清除
() 所有隐患(),有没能考虑到的漏洞?[((),机器人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自毁装置。
更害怕过完最后一秒,一切再次归零,再次重来。
“我以前不怕,偶尔害怕,也是一点,完全能克服。”
庄忱攥住他的手腕,发现手关节不想松开,于是就一直握着:“为什么这次这么严重?”
“因为我们幸福。”宋边霁说。
这次轮到年轻的机器人怔住。
“人类就是这样,越幸福,越恐惧。”宋边霁说,“一个穷光蛋流浪汉,是不怕失去任何东西的。”
因为原本就没什么可失去——人都是这样,天性如此。
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宝物,足够多珍重的东西,拥有了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告别的“现在”,才会生出有关失去的恐惧。
庄忱想了一会儿,握着宋边霁的手臂,放在身后,圈成一个足够暖和的圈,自己团在里面。
宋边霁任凭他的小猫絮窝,低头轻轻亲他的头发。
“如果我还是坏了。”庄忱这次把话说完,“不要再折回去,把我的处理器带走……还有我的系统。”
沙发上的遥控器急得跳起来,恨不得绕着他团团转。
庄忱说:“帮它找个机器身体,方便活动的。”
“再给我安个喇叭。”庄忱说,“别的不着急修,先给我安个喇叭。”
宋边霁轻轻笑了,蜷在人类怀里的年轻机器人垂着头,黑眼睛也微微露出笑,额头抵着温暖的肩膀。
……他们的第三十天。
最后两个小时,被用来吃饭。
包子煮火锅。
热腾腾的白汽里,鲜亮红汤在灯下沸腾,浓郁辣香扑鼻。
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在一片红辣喷香里翻,里面的肉汁往外浸,外头沾满红油。
暄软厚实的包子皮浸透辣汤,咬一口烫喉咙,好不容易咽下去,舌头立刻被香味勾着,催促再咬下一口。
系统都偷了个香到打滚的大包子。
因为机器人可以耍赖,关了模块就不怕辣不怕烫,宋边霁败北,自罚一大杯不加姜汁的可乐。
……
最后的四十五分钟,被用来散步。
星星很漂亮,寒冷的天穹浩渺到无边无涯,牵着的手还暖,手指交拢,掌心叠着心跳。
……
最后的三十分钟被用来回家,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换一套刚被烘干的暖洋洋的床品,洗个滚烫的热水澡,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最后的十分钟,被机器人用来躺在床上,做一个夹心被子卷。
最后的五分钟,被人类用来哄夹心被子卷,剥开抱一会儿、亲亲额头和眼睛,再充一点电。
最后的一分钟。
最后的一分钟,庄忱躺在床上,三十几条世界线的重叠引发数据共振,前所未有的眩晕吞没意识。
像艘暴风雨里的船,天在扭曲,海在翻滚。
() 温暖的手掌牢牢拉着他(),数不清的细碎锚点?()_[((),陆续自行亮起,在漆黑空旷的眼瞳里明灭闪烁。
……
第三十一天。
夜色褪尽,太阳慢慢出来。
宋边霁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不知道多久,动了动手臂,关节甚至发出咯吱声。
机器人张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握着他的一只手,一动不动。
宋边霁轻轻摸他的头发。
柔软的黑色短发,很乖地缠着手指,仿佛还有暖洋洋的余温。
宋边霁俯身去抱他,单薄的机器人抱起来一点也不难,一下就能拢住,护得结结实实。
宋边霁亲了亲机器人不具温度的额头。
“阿忱。”宋边霁说,“我们——”
他怀里的机器人动了动:“嗯?”
宋边霁:“……”
庄忱想起自己忘了闭眼睛,临时闭上,摸索着握住近在咫尺的手臂:“早上好。”
宋边霁低着头,靠在机器人的颈窝,确认了不是梦:“早上……”
他实在忍不住笑,笑到坐也坐不稳,话也很难一口气说完。
两个人一块儿滚到床上,手脚都很没道理、甚至难以推演逻辑地纠缠在一块儿,拓扑学专家也解不开。
他们牢牢抱了不知多久,终于精疲力竭长出口气。
“早上好。”宋边霁闭着眼睛,“凶猛大花豹。”
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