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乍亮才歇息,江晚瑜困得要命,呵欠连天,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路今安瞧着心疼,让请假在家补觉,不愿,路今安只好送去学校。
路江晚瑜一直对着镜子理领子,穿了件领毛衣,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可下巴和脖颈连接处的红痕还露出一半来。
路今安笑了:“事儿,看不出什么。”
江晚瑜一晚怎么睡,净被折腾,见这人精倒还好得很,笑得春风得,越发气:“都怪你!”
路今安仍笑:“过分了啊江晚瑜,两重天伺候你,不领就算了,还怪我来?眼儿狼不这么当的。”
江晚瑜说不过他,恨不得伸手去挠这张得洋洋的脸。
车停在学校北门
,江晚瑜只想赶紧下车,推开车门被他拽回来,捧着脸铺天盖地吻一通才罢休,末了食指拨开毛衣领
子,看着脖颈密密麻麻的草莓,一脸痞笑:“今晚继续带你练功同修,共享极乐。”
江晚瑜半轻不重一巴掌扇他脸:“要点儿脸吧少爷!”
扇完就跑,进校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路今安坐车里摸着脸冲笑,臊得跺了下脚,冲进学校,这次再敢回头。
·
期末考结束后,室友各回各家,只有江晚瑜一个人留京州。
那个家,一天都不想回。定期往家里转钱,时常跟母亲和外婆连视频,也算尽了做晚辈的义务。
寒假比春节来得早,江晚瑜每天大门不出门不迈,窝在公寓里看书学习。
路今安年前应酬多,回来得晚,常到家时发现已睡了。
他自然想要的,可看睡得香甜,又不忍弄醒,只好憋到清早,等睡够了,才开始活动筋骨。
转眼到了除夕,路今安得回家过节,一大家子人等着团聚庆祝,他法带江晚瑜回家,也法留在公寓陪。
夜里,江晚瑜打开电视看春晚,声音开得老大,这样才显得热闹些。
十点过路今安打来视频,简单聊了两句,问一个人在那怕不怕,说不怕,他又问想不想他,笑笑,反问他:“我要说想,你能过来陪我吗?”
路今安忽然不该怎么回答,沉默为难,小侄子拉他去放烟花棒,他得救似的借这个由头逃避回答,挂视频前嘱咐早点睡。
江晚瑜自然乖巧应下。
可那天夜里,被深深的孤寂裹挟,一刻也有睡着。
后来的三个春节,江晚瑜只回去过一趟——去给外婆送葬。
那大寒假,到家江晚瑜才道,外婆已快不行了。
跟着母亲去医院,终于见到了外婆最后一面。
弥留之际,外婆握住的手,嘱咐以后的路,一定要好好走,又含糊不清说了句什么,江晚瑜听懂。
等到外婆闭了眼,伏在病床哭个够,回去时才听母亲在耳旁说道:“外婆让你谢谢那小伙子。”
江晚瑜垂下那双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混沌的脑子里一时想明,老人家为什么要谢他。
母亲又说:“多亏了他,我这病才有钱治,外婆也做了手术,家里吃穿不愁,不像以前那样……”
母亲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话说完泣不成声。
除夕那晚,路今安一直找。
耐不住主动联系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人接,微信也回。
初一午他回电话,说昨晚跟家里人泡温泉,带手机,泡完太累回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十点。
江晚瑜笑着祝他新年快乐,外婆去世这事一个字儿提。
大三那年寒假,母亲不让回来,说江群辉次逮住,这次就等着逮住,非要刮一层皮——从手里抢钱。
自从江晚瑜发现母亲偷偷给父亲还债,每个月转给母亲的钱就少了许多,只给足够的
医药费和活费,其余全都自己存着。
那年路今安照例回家过节,江晚瑜仍窝在他那个公寓。
路家一大家子去了马尔夫。
暑假时路今安带江晚瑜去过那儿,江晚瑜开心得像个孩子,他笑见过世面。
过年那天,江晚瑜看见沈莉在朋友圈发海滩全家福,顺手点了个赞,半小时后,沈莉微信给转了六万六大红包。
收,沈莉打视频过来催,逼收下,还不肯,路今安凑过来,说矫什么,让你收你就收。
怕路今安以为自己拂他母亲面子,只好收下。
沈莉说,这才乖嘛。
沈莉叫路今安来跟江晚瑜讲几句,他忙着打沙滩排球,理会。
等到从马尔夫回来,他猴急亲热,江晚瑜恹恹推开。
他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到底怎么惹着了,问:“觉得我在国外那几天冷落你了吗?”
垂眸,小声开:“哪年过年不这样?”
路今安沉默,叹气:“家里人都在,哪能总跟你腻歪?”
笑了笑,咽下差点倒出来的苦水,又一副乖顺样子,抱着他问:“今安,你不有些腻了?”
路今安一愣,笑道:“什么跟什么啊,少污蔑我。”
他不腻了,只习惯了。
习惯了该哄的时候嘴里抹蜜,也习惯了,该冷落的时候全然不理。
刚在一起那阵的新鲜劲儿过去,于什么都理所当然,习以为常。